隔着盖头,星河的声音不大却分外清晰。
“姐姐,你说这些干什么?不是又要走吧?!”
宇文熙比淮生年岁少长,一下子听出她话中的一丝沉重。
淮生也不迟钝,跟着道:“三婶,你说这些……怎么跟戏文里武兴王临终诫子的话似的?”
“两个傻小子”
星河一左一右伸出手,两个孩子立刻乖巧地上前牵住她。
“宴会结束,宾客离开时外头会很乱。你们看过婚仪,便早点回东院吧。晚上,我和你们姐夫、三叔带你们玩双陆!”她的语气忽而轻松。
“好耶”
两个孩子欢呼雀跃。
星河叹了口气。
孩子真是好哄,一句话便忘记了方才的烦忧。
外堂传来阵阵号角,一听便是君王仪仗到了。
宇文衡真的来了……
吉时将至,司礼姑姑来到花厅,规绳矩墨的引导星河起行,前往正厅进行今日的婚仪。
盖头隔开偏厅的杂音,沿着曲折的回廊走了良久,周围反倒越来越安静了。
瞥见廊外铺着鹅卵石的小径,星河猛然驻足,“这不是去前厅的路,姑姑想做什么?”
司礼姑姑没有回话,反而向后退了几步。
一双淡金履靴停在面前,星河立刻明白是有人刻意安排在此相见。
“陛下万安。”她伏身拜下。
“星河……你起来。”
宇文衡的声音虚浮无力。
星河猛然惊起,冲动着想要掀开盖头看看他的脸色。
“今日不来,怕是再也见不到你了。”
说完,宇文衡便是一阵轻咳。
“陛下怎么了?”星河焦急地问。
“没……没什么!受了些风寒罢了。”
宇文衡脸色苍白,虽覆着厚重的脂粉,仍然难掩形容憔悴。
君王的身体,是一国机密,他贸然出现在杨家的婚宴上,不消半日便会传遍京师内外。
“姑姑”
洪德在一旁道:“陛下的药……被盗了。”
星河轻微一颤,“谁做的?!”
洪德回道:“新入宫的小内侍。抓到了人,却没找回药。”
心底一沉,星河猛然攥紧双手。
难怪自己多日不现身,宇文衡也不派人来见她,原来他自己的身体已无法支撑。
是谁盗走了药,急着置他于死地?
兄长……二哥……
还是李恒宇?!
……
“朕见过易天术,也见到了……铃儿。”
宇文衡顿了顿,叹息道:“有些执念,还是早放下的好。免得害人害己……”
“你想通了?”星河难掩诧异。
“大限将至,想不通又能怎样呢?”
宇文衡向她伸出手,想了想又收了回去,“今日前来,只为贺妹妹新婚,顺便送上贺礼。”
“贺礼?”星河一愣。
有什么贺礼需要他亲自来送的?
宇文衡暗咳了一声,“婚仪结束后,我会收回种在杨玄风身上的双生。”
“你……”
星河怔住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宇文衡挥开长袖,似是随意地负手道:“我也并非好心。只是忽然发觉,那些所谓你的人,也是各怀心思的。杨玄风若是死了,留下你一个人,可不一定能辅佐嘉儿江山稳固。留下他的性命,也是为了将来考虑。”
星河一惊,再次拜下。
“四哥,将来的事,你只管放心!”
宇文衡呼吸一轻。
再次听到这声“四哥”,一切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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