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月华在雪地里踩出来的脚印,夏乾都觉得与众不同,格外秀丽。

夏乾也捏了一个巨大的雪球,“小浑球,居然敢塞我一脖子的雪。你惨了,你别跑”没跑几步,夏乾又带了些急切,丢了雪球,跑了一整个环形,才将月华丢落的两只绣鞋拾起,“月华,你站着,穿好鞋冻坏脚怎么办?”

月华一向不喜欢穿鞋,没人的时候,她总喜欢赤着脚走路,夏乾知道她的怪癖,无奈又宠溺,夏天便也罢了,可现在是冬季,“不穿鞋也行,你停下来,让我给你焐焐。”

月华回眸,冲着夏乾微笑,随即摇头撒娇,“我不要嘛!”她的声音,即温且娇,叫人骨头发酥,“夏乾,我不怕冷,你怕么?”

月华捧雪轻扬,笑声甜美,“你也脱掉鞋子,陪我踩雪,好不好?”

夏乾没说话,立刻蹬掉鞋袜。

没觉得冷,倒像踩住了一团团绵花糖,又软又甜

月华在雪地里玩的格外开心,她跑的飞快,衣袂飘飘,笑声空灵又婉约,像下凡的仙子,美的不真实。

认识月华的人,总说她身上有种寒冰一样的气质,叫人不敢亲近夏乾一度觉得那些人认知有问题。后来夏乾才知道,这人世间,最好的那个女子,只在他一个人面前高声大笑,也只在他面前撒娇招摇。她会对他表达露、骨的爱意,无限的相思。只是因为,他是她唯一深爱的男子。

月华的冰冷与疏离,从来没有在夏乾面前展露过。

翻遍史册,夏乾衷心感激上苍!

他拥有一个为了他和他的江山,付出所有,放弃一切的妹妹。

也拥有一个把所有弥足珍贵的美好,毫不保留地交给他的妻子。

他所拥有的纯粹与真情,比起更多的人,更多留在史册里的帝王,已经多的多了。

够了,这些真的足够多了!

这几年,夏乾总在夜里反思,他痛恨自己怀疑过夏樱,恐惧给了夏樱过大的权力,也担心过她手上的兵权,甚至悬心夏樱会架空他。

曾几何时,夏乾同样怨恨过月华,她说皇宫束缚了她,皇后的身份压得她难以喘息。可一转头,月华却进了华褚,成了华褚皇宫里南熏殿的主子,华褚帝君的妃子。听说,那南熏殿里,还有另一个男人,为她引了温泉,植了一颗花开不败的桃树。很多时候,想起这些,夏乾心头火起,恨意满腔。

夏乾庆幸最近几年,自己不再恨,不再怕,也不再怨了!

够了,真的够了!

她们为他牺牲的已经足够多了,他不可以、也没有权利要求更多了

很久以前,漫长的向前世一样。夏乾已经记不清楚了,甚至连母妃的脸,都盖了一层迷雾。那年,自己一边哭,一边拿着毒药,亲手端给了母妃。他记得那时候,他不要当皇帝,不要当世子,甚至不敢要求温饱。他只希望护好自己和母妃的小妹妹

守护妹妹的笑,这是夏乾的初心。可皇位让他离初心越来越远。只差一点点,他又会演出一场惊心动魄,却毫无新意的、古老的手足相残的戏码。

还好一切都来得及,他还能悬崖勒马。

人世间,他最爱的两个人都还有让他保护的机会!

他还有机会成为她的哥哥,她的丈夫!

“月华。”夏乾凝视着月华的脸,“这世间,我最信任的,只有你和樱子。我想保护你们。”喉头有些哽咽,好半天,夏乾才继续说道,“如果我做错了,离这个目标远了你一定要提醒我。”

月华感到夏乾在发抖,他的眸子里带着无限的恐惧。

月华刚要开口,却被夏乾止住了。

“答应我!月华,答应我!”夏乾有些急切,就连嘴唇也在轻微地发抖,“我怕我会变成野兽。你知道的我恨过你,也怀疑过夏樱。凝视着龙椅,我觉得我可以杀了任何人,你、樱子,有时候,在我眼里,你们比蝼蚁还轻。”

说到这里,夏乾抖的更厉害!

如果一切恐惧的源头,都来自于自已那几乎是无解的地狱。

“我会的。”月华抚摸夏乾的眉眼,语调温柔,“夏乾,我向你保证!”

夏乾觉得唇边又软又甜,正是月华蜻蜓点水的吻。

月华的吻,月华的目光,渐渐的让夏乾平复下来。

宁静!

这是雪,也是夏乾此刻的心境。

“你知道的,我是驭兽师你就算变成野兽也没有关系。夏乾,我总有办法的。”

月华牵住夏乾的手,赤着脚,带着他在雪地里一步一步走。

他跟着她,凝望着她纯粹地像脚下的雪。

“夏乾,你回头看看。”月华仍握着夏乾的手。

一回头,夏乾看到了初心!

月华领着夏乾,在雪地里走出一个“心型”,这颗心是闭合的!即是起点,也是终点!就像他脚下的足印兜兜转转,曲曲折折,依旧回到了从前。

这颗心是夏乾此生最珍贵的礼物。也是他至死也忘不掉的回忆。

从此以后,月华的怪癖也成了夏乾的怪癖!

多年以后的史册里,记录过一位喜欢赤脚的皇帝,他是大夏皇朝的末代君王!在身上聚集了许多迷团,后世史学家,有人说他心狠手辣,残杀胞妹。有人说他赤子之心,重情重义。赤足之谜,仅仅是其中之一

在那个四国并立的年代,每一个渺小的人,都在史记里留下过浓墨重彩。

当时明月,谁人知!

纵然后世无限神往,终究只能窥得些许轻痕,曾经发生的那些事,终究会被时间吞没。

“你在想什么?”月华眨眼,轻声问,“担心樱子?”

“什么都瞒不过你。”夏乾叹息。

“是你说让樱子自己去处理的。”月华假装气恼,无理取闹地锤着夏乾,下手还不轻,“你现在不许想别的就连她也不行,我希望我爱的人,满眼是我,满心是我。”

夏乾笑了笑。

月华另外一个雪球又朝夏乾的脸上砸去,正中面门,花开正好!

“小浑球,你还没完没了了。”夏乾板着脸生气,可双眸之中,山河尽皆化春风,“必须给你点颜色才行!”

那年的大夏,雪那么厚,那么暖

他和她在雪地里放肆地欢笑,一同扬起了许多柳絮六角花,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离别

肆意地洁白,纵情的欢笑!

一团又一团的雪球,载着轻盈的欢笑,亦载着厚重的爱。

这些雪,这些白,这颗初心成了这对情侣记忆里永远不可能能抹掉的绚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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