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听听,没有百里凤烨的声音,他和思思还在那个庄子治疗。”月华拍了拍夏樱的脸,“你再看看,这里只有我们,樱,你得正视自己。你说过并不后悔为百里凤烨解毒,无论付出怎么样的代价,你要百里凤烨活着。樱,他还活着,我看到你发自内心的说这就值得了,樱,既然做了对的事情,那么,无论结果是什么,你都要接纳并且喜欢自己!”

夏樱哭着要躲,又想用手继续捂住耳朵,“别说了!我不想听!”她撕裂着嗓音吼道,“我怎么可能去喜欢这样的自己?这样的我,如此恶心,令人作呕!”

月华半张嘴巴,要夏樱迈过心中那道坎,恐怕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做到的。至少她帮不了夏樱。

可是月华又怎能看着夏樱继续崩溃下去?

沉默了一会,月华终于想到了对应之策,至少能让夏樱暂时撑住。

虽然会有些残忍,可也好过现在这样。

“他在等你!”月华拨高了声音!

这一声,终于使夏樱将手从耳朵边拿开,人也从崩溃边缘渐渐平静了下来。

“你一直在找的人,他在等你。”月华很认真的告诉夏樱,“他的情况很危险,恐怕只有你能救他了。樱,你自己得先撑住了。”

夏樱吸吸鼻子,身子颤抖。

“你还不知道夏乾把宫中所有的太医都接到了小木屋,可没有一个人能给他灌下汤药。”

夏樱不知道是天地更冷,还是月华的声音更冷

“樱,太医说他的情况在恶化,再灌不进去汤药,他会死!会病死,饿死!”

月华平静地说着沐煜的情况有多么糟糕。夏樱反而站立了起来

“还有阿宁,那个小书僮,他也犯病了,全身抽搐,口吐白沫,太医说他这是被吓病的,他也躺了好些天了。”月华一字一顿,恨不得把病症都描述清楚,“樱,哪怕救不活他们你至少得撑到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夏樱一个激灵!

站起身子,一阵晕眩。

“他不会有事,他不能有事!”夏樱拿过缰绳,重新在雪地里驰骋起来。

风声呼呼,碎雪刮到脸上,又冷又疼。

她还是能听到百里凤烨叫她的声音,阿樱

一声又一声!

就在耳朵边,就在心里!振聋发聩!

在石屋里发生那一切后,夏樱再也无法直面百里凤烨,所以,他们分开了,再没有一道行路。

可现在他的声音,他的眼神!所有的一切,都是夏樱无法摆脱的。

百里凤烨仍然在她身边,她连回避都做不到!

分开了、不再一道了,这并不意味着百里凤烨的一切,就能消失不见,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这不可能!

有些痕迹,经年久远乍惊乍觉,已入骨髓,剔骨难移!

“驾”夏樱催动马鞭,越跑越快,月华紧跟在她身后。

夏樱的情况不对劲,月华比任何时候都要悬心。她也是君子谷出来的,虽不精医术,却粗通医理,夏樱能听到百里凤烨的声音,这显然是一种癔症,稍有不甚,很可能变成失心疯

这念头一起,先把月华吓了一跳,忙扬鞭朝夏樱追去。

跑了一天一夜,终于到了下一个驿站,夏樱刚一下马,那马便立刻卧倒了,鼻孔冒着热气,看上去疲惫不堪,还没半盏茶的功夫,这马已经阖眼睡去了,连放到嘴边的草料也没吃上一口。

靖安王爷快马回京的消息,驿官一早就接到通知了,早在这里等着了一宿。

只是,通知里只有靖安王爷一人,驿官并不知晓随行的女子是谁。

抬眼悄悄看了一眼,驿官连忙垂头,那样清冷的容颜,冰霜般的气质,叫人一眼也无法逼视。

“王爷辛苦了,看把这马累的。”驿官一面行礼,一面将夏樱和月华往馆内引去,“王爷,已经备好吃食了,还热乎着。您二位在这里边稍作休息,拷把火良驹老早就备下了,我这就去牵。”

夏樱没回话,轻车熟路地往驿馆后的马栅走去,速度比驿官还快。却被月华一把拉住,连拉带拽地往里屋走去。

“樱,我渴了,也饿了。”月华平静地开口。

夏樱哪里会不知道她的用意,终于没再挣扎,乖乖地往里屋走去。

坐在火堆前,夏樱眨也不眨地盯着烈焰百里凤烨无处不在,在火焰中,她瞧见了他的凤眸,时而带着血色,时而狡黠慵懒,时而哀伤悲切同样一双凤眸,竟有那么多不同的眼神,它在火焰中变幻着,像是无穷无尽

百里凤烨的血眸退了么?离开前,萦绕在他的凤眸里的那层淡淡的粉色意味着什么?他现在怎么样了?林阮思能不能治好他!

不走开!

夏樱用力摇头,她止不住这些念头!她片刻也不得安静!

沐煜在凤凰树下浅笑着,他轻唤她“樱。”

停下来!停下来!什么都别去想

两道身影交织着,他们撕扯着夏樱,她几乎窒息。

银色和红色快速地变幻着,最终化为一片混沌

月华见夏樱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她只觉得心疼,却没寻问,也没干扰,她知道夏樱有多么努力地在撑住自己

她帮不了她!

顿了顿,月华只是扬高了声音说,“这些菜看起来挺好吃。”

夏樱顺着月华的声音瞧去。

只见放菜的是一张双层铁桌,上一层放着菜肴,十分丰盛。下一层架着火盆,碳火非常少,温度不高,一看就是特意做的保温处理

月华一向清冷,此刻却有意带着些玩笑的口气道,“樱,你再不来吃,我就全吃光了。”

夏樱的瞳孔里映着火苗,不知道再想些什么,月华叹了一口气,给她添好了米饭,夹好了菜,“多少吃点。”

夏樱回过神来,从月华手中接过碗筷,“谢谢。”随意扒了几口,夏樱看着月华,满是感激,“对不起,月华姐,让你担心了。”

月华微微松了一口气,额际的菱形宝石闪闪发光,像她眼神一般,包容且温柔。

夏樱吃的很快,可不知怎么了,她只感觉一阵恶心,忙跑出屋子,站在草坛边吐了一地

一回神,月华焦急地站在夏樱身后,等她吐尽了,这才给她递去一方手帕。

“我没事。”夏樱挤出一个笑脸,擦了擦嘴角,“我要再吃两碗。”

月华捂住脸,满眼的心酸。

夏樱的表现很大程度上是对自己的不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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