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雯昏过去之后,什么感觉都没有,就像之前吃一片安眠药一样睡得死板,无梦无感。
直到她的舌头被板子压得低低的,口腔不知被什么撑得张大,唾液也随之分泌,一根冰冷的管子不由分说就插入喉中,经过肠道的弯弯绕绕然后抵达胃部,耳边才开始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的胃里开始变得发涨,随之胃内的空气连带着正分泌着的胃酸和未消化的食物还有安眠药一起被吸入管中,苦涩酸楚乱做一团,直叫人作呕。
然后就有温水开始漫满整个胃囊,虽然胃里刚才被清得空空如也,但胃酸还是随着这外来的水份一起分泌,整个腹中酸酸发灼,烧得难受。
吸水送水,如此往复,不知经历了多久这样艰难的时候,她耳边的人才舍得抽出那根管子。
虽然整个人呕着难受,但眼皮却像是灌了铅似的重得怎么也翻不起来,脑袋里如梦似幻,身体却真切地难受着,这让她更是分不清梦境现实了。
身边响了很久的声音,却怎么也听不清内容,只是后来隐约听到阵阵哭声,甚是熟悉。
再后来,胃里的骚乱也平息了,胃酸不再翻腾灼烧着胃壁和喉管,她才渐渐地没了意识,那些声音也才归于平静。
周雯整在病房里睡了一天一夜,才睁开眼来。
医生说洗完胃二十四小时内忌水忌食,醒来之后都是近三十小时的时间了,这本就空空如也的胃,怕是经这么长时间的休眠,都饿缩了水吧。
王晓慧指着前夫的赔偿和月月寄来的高额抚养费生活,根本用不着上班,她看这两天吴芳芳整个一副精神萎靡的模样,便陪着她回周家替周雯做了一顿餐食。
苏也只请了一天的假老师便不准了,今天照常上学他却半点没有听课的心思,上课被点了好几次名,终于捱到放学,他便匆匆地直奔着医院去。
即使医院里电梯畅行,到了五楼的病房也不过短短一两分钟的时间,苏也却还是跑得气喘吁吁。
待他到了病房门口,看到周雯立靠在病床上睁开眼的模样,两天来忐忑不安的那颗心终于才重回体内,胸口中吊着的一口郁气,也随之消散了不少。
周雯一觉醒来,梦里那种翻江倒海的难受也随之袭来,她的胃又酸又涩还带着空涨的空虚感,她知道这是饿了。
吴芳芳递过来清淡的温温白粥,一阵米香窜入鼻中,她却半点还有想要将它收入腹中的感觉,眼神涣散,满身的活气都随着昨日洗胃的管子被一抽而空了。
“雯雯,吃一点吧……”
吴芳芳的话里还带着未散去的哽咽,她认为女儿的心情依旧未能平复,才不肯吃东西。
如此软言劝说再三,吴芳芳为人母的过度担忧一下子就涌上心头,她害怕周雯受伤的胃再不填点东西怕是要落下病根的,便一手用瓷勺舀起了白粥,一手垫在勺下,送向周雯的嘴边。
其实她吃安眠药并非完全无意,也不是没有想过要去死,只是那感觉,并没有多强烈罢了。
她吞药片时确实是因为一直睡不着难受,但那种想要了却痛苦的心思一上来,吞药片的次数就变得肆无忌惮了。
她只觉得,要是能将她的艰难困苦抽去,难过一阵又何妨,活着她是怕了,可死,她却没有试过。
本就是伸脚去踩死门的人,就算被扯了回来,求生意识也是散了的,任吴芳芳怎么哄怎么逼,周雯干燥的嘴唇半分也未曾动过。
最后吴芳芳没了办法,撑着头又是一阵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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