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准了。我正儿八经地说完却忍不住笑了,为淑高兴,为他们祝福。
淑绅结婚了,平时常有书信往来。绅比淑勤快,信更多,几回出国,都寄来照片和国外情况介绍,有到北京一定来看我。见我喜欢听古典音乐,携着音乐磁带和播放机来了,教我怎么使用机子,一起欣赏贝多芬、舒曼,听完才说时间过得好快,三个小时了。以后又带来更多的音乐磁带,有时借的,有时买来送我。有时我们一起听,有时留下东西匆匆离去。后来两人都调回北京,淑绅更是隔三岔五地到我这里。绅来得更多,照顾我细心周到。
那日感冒,鼻塞痒流涕泪,轻咳,头闷,烦躁,日夜昏昏,似睡非睡。忽然,脑子里蹦出一句话:绅会来吗?把自己吓了一跳,真是病昏了头了。下午绅真的来了,进门就说:最近周围多是感冒,我心里就犯嘀咕,担心你会不会也感冒了。见我病重的样子,摸摸额头说没烧,拿我放在被子外面的手要放进被窝里。我情不自禁握住了他的手。闭着眼睛,仿佛无数次梦里的情景。那一刻万物静默,时光停止。他用另一只手轻轻抹去我不知何时溢出的泪。我的泪不争气地越涌越多,周身颤栗起来。他俯身轻轻搂住我,脸颊贴着我的泪脸,在耳边低声说:这样可以吗?
我的心感动得融化为一片云。
爱的甘露滋养,
在我瘫痪的胸上,
生长着小青果,
比桔饱满,
比葡萄透亮。
时光飞逝,
生命匆促,
怎容等待踟躇,
我虽瘫卧病榻,
神思却不停旋转飞舞。
独自一人的时候,品着爱这杯意大利浓缩咖啡。醇香是他给予我的爱,苦涩是我对爱的渴望,舌上的酸味儿感觉是从淑那儿偷来的一点爱。当咖啡缓缓入喉,感觉一丝微甜,爱就是这般滋味在心中荡漾开来。当我死去的时候,我可以说:我爱过了!人的生命怎么能够没有爱,哪怕是一份不能表白,不能分享的爱。没有爱就没有生命。
你走了,留下
偷垦的那一小块土地
我守着她
春播憧憬,夏耘思念,秋收惆怅
年复一年,泪水浇灌
它们越长越旺
我多么欢喜
这么一片茂盛的土地
听张洁广播小说《爱,是不能忘记的》,感动得泪流满面。为了不影响另一个人,两个倾心相爱的人克制着,隐忍着,直到白头,到死。不但不能忘记,反而更加执着,更加炽热。虽然一生相聚的时间不及一天,只有一次赠书,却是终生信物;只有一次散步,怕不能自禁地说出那三个字,惶恐而匆忙,甚至连一次手也未握过,但是他们是为彼此而活着,永远的渴望等待就是他们的幸福。
爱,
听到这个字,
竟还会脸热心跳。
我仍在瞩望,
你远去的方向。
四月风吹拂我的华发,
像那个黄昏时一样飞扬。
无数个无数个夜里,我拿出他的照片仔细端详,**照片上他的脸他的唇,他的体温通过手传递到心,传遍周身。他进入我的梦里,梦里看不到清晰的脸,我想应当是他。我感到自己柔软的身体遍是他的**,脸上有他热吻的余温,身体交融。梦却总是在这时醒来。我坚持着依然闭着眼企图继续我的美梦,想象着在他的怀里全身颤栗,气喘呻吟。我要抓住梦里的欢娱,留住他,在他的怀里。梦境却越来越远,想象着的越来越不真实。沉沉的黑暗中,我这身瘫软而沉重的皮囊渐渐地清晰起来。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爱你。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爱你,而是爱到痴迷,却不能说我爱你。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不能说我爱你,而是想你痛彻心脾,却只能深埋心底。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不能说我想你,而是彼此相爱,却不能够在一起。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彼此相爱,却不能够在一起,而是明知道真爱无敌,却装作毫不在意。一遍又一遍地读《世界上最远的距离》,如箭,正命中我心中最柔软的一点,任眼泪肆无忌惮尽情地流淌。
这也是幸福吧,我爱过,也得到了爱。因为疾病,我额外地得到了更多:当他俯身扶我起来时,他的气息把我融化;当他的手放在我的额上量我的体温时,他的温度与我的温度交融;当他的手臂接触我的身体时,我仍然像第一次那样心率加快,体会爱的眩晕;当他坐在我身边天南地北侃侃而谈,余音绕梁,久久可以品味。就保持这个距离吧,知足吧。更多的欲望需要克制,克制,再克制。
用利斧,
斩断你,
没有了你的身影和绿荫,
只裸露着,
茫然的平静。
利斧的反光多么微弱,
仍映出一点新绿,
那是根的骚动,
斩不断的萌生。
为了爱,我甘愿变做一把弯曲的弓——
木条,修长,爽直。被强力屈成弓柄时,她从心底发出痛苦的吟呻。弓做成了,她将永生弯着脊梁,但也得到了终生不渝的恋人——弦,和忠诚的伙伴——箭。
痛苦和幸福在沉默中化为力量,发利箭穿林裂石,杀敌猎兽;随勇士裹霜沐雨,载涧凌云。
脊越弯,力越强,心越痛,外形的改变已置之度外,它只感到力量的欢欣。鏖战小憩,抚脊驰想:一粒树籽,两片嫩芽,柔枝劲茎,参天大树,多么美!生命!而弓弯曲,剥蚀的生命,将来或弃置沙场,腐朽而入土;或供野炊烛照,灰随风散。她还美吗?
变是绝对的。美有不同的形式。它最后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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