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康城东的成府与皇城中绝大多数官宦宅院相比,显得十分与众不同。它的主人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大臣成谨恪,与他的权势相比,他的居所既不气势恢宏,也不美轮美奂,寻常中带些陈旧的外表与四周普通的宅院没有什么分别。
青砖红瓦两个院落,不消一刻钟就能将这里的角角落落走个遍。
也因为如此,北威百姓推崇成谨恪,喜爱他刚正不阿、作风朴素。
此时,静谧的成府大门外,一名小厮牵着马走进来,立在府门前的两名阍人见了急忙迎了上去。
牵马的小厮走得近了,仔细看却跟一般的小厮着装有些不同,他头上挽了个髻,拿跟木簪子别了,衣服质地很粗,下摆十分宽大,像是道人的装扮。
两个阍人眨眼又看了看,明白过来这是大公子成璘身边的金石,马上坐着的人,正是成璘。阍人一路领着马到了偏门,请成璘下马后,便将金石手中的缰绳接了过去。
成璘进了后院,见金石亦步亦趋还跟在身后,便朝他说,“你留在这里吧,我去去就来。”
金石听了停下脚步,立在一旁目送他,只见成璘穿过池塘,消失在一片翠绿之中。
成璘出现在成府的几率不大,一年之中也难见到两三回,而且都是成谨恪叫他回来时才回来,平时成府根本看不见他的踪迹。因为实他不住成府,他的房间也被改成了书画室,府中几乎见不到与他有关的物品。
穿过后院的小花园,成府的老管家成安见到了他,成安已年逾六十,瘦骨嶙峋的,但气势迫人,眼神凌厉机敏。
他将成璘领到主厅门口,“进去吧,老爷等许久了。”
成璘推开房门,入眼便见成谨恪端坐在上首,左手握着桌上的茶杯,脱下朝服的他此时一身朴素的布衣,这样子倒与他头顶牌匾上“身正则清”四个字莫名契合。
“父亲。”成璘走上前,恭恭敬敬朝成谨恪行了礼。
成谨恪有些不悦,“你如何又来得这样晚?难道又是从浮光山上赶来的?”
成璘立在一旁不说话,不辩解,成谨恪见了他这样,不由怒从中起,“你如今已是多少岁的人了?如今还和那些臭道士混在一起!我这张老脸都被你丢光了!”
成璘等他父亲教训得差不多了,才出声,“父亲息怒,只是儿子早已习惯这样的生活,一时还改不过来。”
成谨恪本来觉得成璘近日表现不错,但今日一见成璘,免不得又是一番挑剔,“成石比你足足小两岁,你看看他,再看看你,你觉得你配做他兄长吗?性格如此温吞,将来能成什么大事?!”
对这一套责备之言,成璘早已听习惯了,等成谨恪又从头到脚将他数落完,成璘才开口道,“儿子以往少不更事,没有做好这个大哥,如今我已渐渐想得通了,成石在外,我在内,更应该为父亲分忧才是!”
听他这番话,成谨恪的气才算好不容易消了一些,他端起茶杯喝了几口,与成璘说话的语气也柔和了不少,“你能想明白就好,如今举国上下,谁人不是紧紧盯着我成家?多少人明着奉承,暗地里不知有多希望我倒下,我这把年纪了,你要能替我做好哪怕一件事,那些难听的传言便自然少了。”
一说到这个话,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有些微妙,成谨恪自感尴尬,便急忙皱眉说道,“不管外人如何说,你我始终是父子,这次你能主动请缨去祕关将韩妄押回来,这很好,韩妄那样言语羞辱也未与他置半分的气,朝中如今都说你做事稳重大气,为父也十分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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