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几个身影跑了过来,打头的一个帽子都歪了,提着下摆十分滑稽。

看到来人,韩妄一脸不耐烦,挥手让士卒将赵胜带走。

那奔跑的人一上来就拉住韩妄的胳膊,“大祸临头了!咱们都要被杀头了!”

听到这话,赵胜脚下一顿,行走的速度慢了下来。

韩妄还没开口,一旁一个书生模样,身形瘦长的年轻人就站出来反驳道,“卫监军你这话什么意思?韩将军与皇上感情深厚,将军费尽心思为皇上做事,讨皇上欢心,这时候泼将军冷水,我看要被杀头的是你吧!”

那个姓卫的监军听了,指着年轻人鼻子就骂,“你算是个什么东西!都是你们这群不三不四的下作东西在将军跟前乱出主意!阻拦和亲是什么罪?是死罪!你们还抢了人家公主带回北威!真是胡作非为大逆不道!”

按理说监军是下派监督这里各项军务的,将军也会惧怕三分才对,然而韩妄目中无人由来已久,这个卫监军也自知韩妄和皇上交好,不好过多干涉,平时就当个酒肉监军,不管事,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但这次韩妄拦了南兴和亲队,还把南兴公主劫到了祕关,吓得卫监军面如土色,跌跌撞撞到了关下向韩妄问罪。

听了卫监军的怒骂,那个年轻人也不害怕,“我看你就是害怕将军抢了你功劳!你对将军不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听了这话,韩妄联想到平日里这个监军对自己管东管西,收手束脚,心里不由得火烧了起来,“你就是对本将军不满!我管你是哪个派来的,给我打!”

韩妄在祕关是一言堂,没人不敢听他的,听了这话,几个士卒立即一拥而上,将监军按翻在地,棍子雨点般落在监军背上。

赵胜听得差不多了,便加快速度跟着士卒慢慢走了。一旁韩妄似乎嫌棍子打得不够狠,还在叫嚣着,“狠狠给我打!打死算我的!我看谁敢砍我头!你们这些老匹夫!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背地里骂我,在皇上面前告我状!我不就运气不好打了两场败仗!你们就撺掇把我发配到这个鬼地方来!我告诉你们!这一次等我回去!我就是大功一件!看你们平时怕南兴怕得要死,他能怎样?还不是乖乖束手就擒……”

赵胜渐渐走远听不见了。士卒将她带到一座黄土筑的屋子。打开门,里面陈设简单,还算整洁,像是一间独立的小客房。

门被关上了,赵胜四处又看了一看,这房子没有高高的房梁,顶上被盖得死死的,屋里只有一扇加固的窗,光线昏暗。她刚坐下,门就被打开了,一个士卒端了两个碗进来,放在桌上退了出去,复又锁死了门。

就着昏暗的光她看了看碗,黑乎乎的一团,闻着一股膻味,像是两碗羊肉汤。赵胜毫无胃口,见床上放着干净的衣服,便将身上沾满血污的外套脱下来,披了一件干净的外衫,再用头巾将散乱的头发简单束起来。

她倒进床铺里,准备好好捋一捋整件事情的脉络。

这次的意外不用细想都知道,和亲队伍里一定有人是韩妄的内线,所以才精准的掌握着他们的动向,包括谷口遭遇的大风都十分蹊跷。刚才听了韩妄几人的争执,似乎不太像是北威的皇帝周元泗公然下令抓她回北威,反而像是韩妄因为不满被朝廷排挤,自作主张想立功才劫了道。

但是,韩妄在宫中摸爬滚打多年,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但他似乎像中了邪,很断定将赵胜劫持回北威后,皇上不但不会责罚,反而会奖赏他一般。

这样想来,整件事的结论很有可能只有两种,第一种是周元泗私下交代韩妄做这件事,承诺重用韩妄。另一种,就是有人设了一个局,想要置韩妄于死地。

比起第一种,赵胜觉得第二种更值得推敲,毕竟皇帝再荒唐,也不会公然挑衅兴朝,更何况这一次牵扯的,不止是南边的兴朝,还有北边的万丘。

而如果是设局,以韩妄对朝廷的不满和急切的邀功心理,被人挑唆利用完全有可能。问题是,谁设的局?值得冒着这样大的风险搞垮一个只会打败仗,而且已经被边缘化的祕关守将?

正在想着,门轻响了两声,紧接着锁链哗哗,门被打开了。

赵胜站起身朝外看,绿玉和红香站在门口,红香看到她,立即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赵胜注意到她们身后还立了一个身影,赫然是刚才与卫监军叫板的那个年轻人。

此时他倒是没了之前那股子上蹿下跳的气焰,反而彬彬有礼朝赵胜一揖,“我听说这两个丫头是公主的贴身侍女,特意给公主送来,这里条件比不得你们南兴,还请多担待。”

说完又拱了拱手就离开了。

守在门口的士卒将红香、绿玉推进房,哐当又狠狠将门拉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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