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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阿尔特手持着朱利奥转给他的信件,看着上面还有些稚嫩的笔迹,这位查理王子的措辞不可谓不谦恭,但也没有完全失掉作为一个未来统治者的骄傲与矜持,两者之间的度把握的非常好,杜阿尔特反复读了两边后,就笑了起来:“这让我想起一个人。”
“布因斯枢机。”朱利奥说。
“真糟糕啊,看来这位大人已经完全地被这位王子征服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而且每时每刻,他们的想法都会有所变化,而且布因斯为什么会愿意站在我们这边呢,当然是因为他也深深地厌恶着现在的教会,他想要变革,但这不是我们马上就能给他的。”
“但教会是一艘大船,”杜阿尔特说:“急骤的变化方向,它会倾覆的,尤利乌斯二世的前辙在先,他难道就没有看到吗?”
“他毕竟已经不年轻了,今年他就七十岁了,”朱利奥说:“他等不了了,而他身边又有着一个王子,虽然查理现在还只是一个孩子,但他将来注定要成为一个国王或是皇帝,布因斯是他的老师,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将自己的观念注入到他的头脑里。”
“这么说我之前的说法出了点错,应该是恰恰相反吗?”
“很难说,他们应该是在相互影响。”朱利奥笑着说:“互相支持,他们之间的感情应当还不错。”
“或许如此,”杜阿尔特说:“从商人送来的情报看,布因斯曾经试图在乌特勒支变革当地的教会,但哀悼女士并不赞成,甚至威胁他说,他若继续下去,就撤除他王子老师的职位……”
“他妥协了。”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杜阿尔特也笑了:“玛格丽特为什么先会选择伊斯拉谟,又选择了布因斯,还不是因为他们虽然是尼德兰人,却常年不在尼德兰吗?没有根基,却有着尼德兰人的名号,又能安抚尼德兰人,又不至于让查理取得足够有力的支持,还能阻隔掉查理与奥地利、西班牙之间的联系,一箭三雕,实在没有比这更好的方法了。”
朱利奥微微摇了摇头,他从不曾如现在的男人那样轻视女人,但她们所能做出的事情有时还不免令他心惊胆战。
这时候,门被轻轻地叩响,一开始他们还以为是有什么紧急的事务,不,没有,是修士们来提醒他们用餐,还有点上房间里的蜡烛,两人这才发现房间里的光线已经非常黯淡,原来,不知不觉间,黄昏收敛羽翼,落在梵蒂冈宫森严的庭院里。
而在更遥远的地方,黄昏时分的气息充满了令人窒息的腥臭与潮湿,拉文纳的河岸边,尸骸如山,血水若溪,这一战,从仿佛雷霆般的暴击到有若磨盘般的拉锯,成千上万活生生的人被战争的机器碾轧着,在深绿与灰白的画布上留下了绵延数里,绚丽而恐怖的画面失败者固然悲苦,胜利者也没能高兴到哪儿去,触目所及,哀鸿遍野,耳边哀嚎悲泣不断,就连见惯了死亡,也亲手缔造了不少的将军也不由得转开了视线。
他看到一个熟悉的修士正在向他冲来。
将军记得他,因为他的面相着实……不堪信任,但他在言语的说服力又远远大于他的容颜,卡多纳将军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相信他,将自己处于一个极其危险的境地但事实证明,他是对的,法国人的统帅加斯东的死亡终于令得战争的局势向着对他们有利的一方倾斜。
“请给我一匹马!”马基雅维利喊道,他的语气与用词都缺乏应有的尊重,但将军没有在意,因为对方的眼睛与神态都说明了他遇到了一件无比可怕的事情,是什么让他这样恐惧?
“发生了什么事儿?”将军同样喊道:“告诉我,我不但会给你最好的马,也会给你士兵,让他们跟着你去。”
“是的,我也需要士兵。”马基雅维利直视着将军:“我从战俘这里得到消息,法国国王路易十二没有在米兰,也没有在那不勒斯,他去了罗马!还有他的两万名士兵!”
圣保罗门。
它是罗马现今开放的最大的城门,到了夜晚,它就落下了门闩,放下了铁闸,城墙上燃起了火把,卫兵警惕地注视着马可波罗大道,它从罗马延伸出去,如其他二十八条大道那样,伸向庞大疆域的各个角落,它是一个辉煌帝国所能留下来的最为鲜明,同时也最为令人惋叹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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