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阿尔特瞪了他一眼,都是这个父亲做的好榜样!“他最近时常与苏丹的儿子苏莱曼皇子在一起。”应该说亲生父子总是有着极其相似的地方吗?小科西莫无疑继承了朱利奥.美第奇的大胆,而苏莱曼皇子也一如他的父亲一般贪婪与傲慢。
而就在距离朱利奥一行人暂居的宅邸不远的托普卡帕宫里,母子之间的交谈还在继续着,而且仿佛心有默契一般,王太后也提起了苏莱曼。
“艾谢已经死了。”王太后冷漠地说,她从来就没有喜欢过这个女人,就如帝国只能有一个苏丹那样,苏丹的后宫也只能有一个主人,但塞利姆苏丹对母亲的眷恋显然不如苏莱曼对艾谢夫人般的深厚,在艾谢夫人还在托普卡帕宫的时候,塞利姆苏丹对她极尽宠信,甚至允许她害死自己的子嗣,王太后除了安享天年之外,根本无法往宫务里插入自己的人手,幸好那个愚蠢的哈弗林为她除掉了这么一个心头大患。
对于她现在仅有的孙儿苏莱曼,王太后即便不是那么憎恶他,却也不怎么喜欢他,只是如今塞利姆还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她当然不会做出些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来。
“既然如此,”她说,“苏莱曼也已经到了要被分封的年纪了,让他留在伊斯坦布尔,既不符合传统,又会令他伤心,不如给他一个流蜜的福地,让他去为自己的父亲做事吧。”
塞利姆苏丹却犹豫了,他见到过朱利奥与他的继承人在一起的样子,虽然他认为朱利奥对于名义上的侄子,事实上的亲生子过于溺爱与软弱了,但他偶尔……是的,偶尔也会想要如同那个基督徒那样享受一番父子之间毫无遮掩与欺瞒的天伦之情,而苏莱曼皇子也仿佛领会到了什么,在这短短的十几天里,他们一直如同一对普通的父子一般形影不离,亲昵无间他今天还约定了要与苏莱曼一起去打猎。
“让我想想。”事实上,在1509年的时候,巴耶赛特二世就曾经给了苏莱曼克里米亚的卡法的总督之位,只是苏莱曼还未来得及动身就任,巴耶赛特二世就被谋刺了,之后的动乱固然不必多说,在第二个儿子尚未出生前,塞利姆苏丹并不怎么愿意让苏莱曼离开自己,离开伊斯坦布尔。
“好吧,这是你的事情,我并不想太多插嘴。”王太后看似宽和地说道,然后向苏丹示意,“看看这个女孩。”她说,与此同时,已经受过了指导与暗示的侍女跪坐在地上,伸出纤细的手指,缓缓地揭开了面纱至此塞利姆苏丹才发现,她有着一双如同小鹿般的棕色眼睛,非常可爱,又有着小巧的鼻子与嘴,面颊上的红晕犹如朝霞般的美丽。
“这是来自于阿尔巴尼亚的一个女奴,她的父亲曾经是个基督徒的教士,而她曾经和她的父亲学过书写与阅读,”王太后说:“我为你挑了她,我的儿子,把她带到你的卧房里去,和她生下你的儿子,”她握住侍女的手,把她送到苏丹怀中:“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许许多多的孩子在宫廷中的庭院里跑来跑去了这本是艾谢应当做的事情,但事实证明她的想法是错误的,所以,现在,塞利姆,你要有比你的父亲巴耶赛特更多的儿子,这样才能从中挑选出最强的,最聪明的一个来做将来的苏丹。”
她简直可以说是满怀憧憬地这样说道,却没注意到塞利姆苏丹的手微微一顿,而后才轻轻落在侍女丰满的肩膀上。
又是一个喧闹而又愉快的下午过去了,小科西莫带着海水的咸涩气息踏入朱利奥的房间,他的黑色卷发湿漉漉的,落在绯红的额头与面颊上,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兴奋之色。
“你们去打猎了吗?”朱利奥问道。
“打猎,但不是在密林或是平原上,”小科西莫高声回答说:“大人,您是怎么也想象不到的,我们竟然能够到战船上去,然后乘着颠簸的小船,用带着绳索的叉子与斧头狩猎鲨鱼、海豚与鲸鱼。”
“看来你们收获颇丰。”小科西莫回来之前应当是清理过自己的,但朱利奥还是能够清清楚楚地嗅见的血腥味儿。他伸出手臂,小科西莫立刻跑到他身边若是让其他人来看,小科西莫现在几乎已经与一个奥斯曼贵族子弟没有什么区别了,他穿着绣着金叶子的白绸对襟长袍,里面是有着无数小扣子的长内衣,踏着鞋尖卷曲的靴子,用深紫色的头巾包裹着头发,黄金的腰带上挂着弯刀与匕首。
“或许会让你失望,”朱利奥说:“但我们应该回去了。”
小科西莫却并未露出失望的神情,他反而更加高兴了,“嗄,”朱利奥说:“我还以为你很愿意待在这里,”他说:“苏莱曼皇子对你不好吗?”
“正是因为太好了啊,”小科西莫懒洋洋地玩弄着从弯刀刀柄上垂下的珍珠穗子:“我知道你为什么会让我到他身边去了,”他的神色渐渐地变得严肃起来:“虽然他的侍从与宦官几乎都留在了耶迪库勒,但塞利姆苏丹立刻为他补上了所有的人,或者比原先还要多,他有五十个侍从,还有一百个宦官来服侍他,当他对他们说,我是他亲爱的朋友时,我也受到了无以伦比的款待大人,那是……无论在罗马,还是在佛罗伦萨都不可能有的待遇,不,哪怕我是一个公爵,或是一个国王,都不可能被这样殷勤的看待我所说的每句话都有人全神贯注的倾听我看向什么地方,就有视线追随即便我只是随口一句话,都立刻会被奉做圭臬,而我有时候几乎不必说话,他们也能猜到我的意愿,并且全心全意,不惜一切地去达成我的愿望,若是不能,他们就绝望得如同就要去死一般。”
他看向自己的父亲,眼睛中甚至带上了一些恐惧:“我很快乐,大人,因为我被这样侍奉着,但我平静下来的时候,就会不由得恐慌起来,我几乎能够感觉到自己正在改变,我必须走,必须脱离那个环境,不然我会变成就连自己也会倍感厌恶的样子。”
“什么样子?”
“就像是苏莱曼,或是塞利姆苏丹,以及任何一个认可奴这种可怕中毒存在的人。”小科西莫小声地说:“苏莱曼与我说,只要我留下甚至无需您也留下,我就能成为他的侍从以及未来的大臣,也就是说,我能够成为许多人的主人,但那也意味着,我就会成为他的奴隶,对吗?”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朱利奥说:“无数人甘愿舍弃尊严、爱与良知,也要夺得的地位,但对他们说,只要能够成为其他人的主人,自己成为一个人的奴隶,又算得了什么呢?”
伊卜拉欣就是如此想的,他甘愿做皇子苏莱曼的奴隶,甚至不惜一死,或是遭受比死更可怕的折磨,但这不是没有回报的,像是现在,他已经成为了皇子身边不可或缺的人物,即便是深受塞利姆苏丹与苏莱曼皇子青睐的海军军官,赫兹尔.雷斯也必须对他毕恭毕敬。
“这是皇子赐给你的。”伊卜拉欣将一袋子宝石交给了赫兹尔.雷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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