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死她姐姐的甚至不是第一夫人,而是另一个宠妃。

哈弗林投靠了第一夫人艾谢,成为苏丹的新宠后,才设法为自己的姐姐报了仇,但她也有了自己的孩子,这意味着,她与第一夫人之间的盟约破裂了,不但破裂了,她可能很快就会步上姐姐的后尘她不是没有动过向塞利姆苏丹祈求保护的念头,但她身边的一个黑人宦官劝住了她哈弗林知道在这座后宫中,若说女性都在为苏丹的恩宠,孩子与自身的性命发狂的话,那么这些宦官要的就是钱财与权力但想要推翻内宫宦官的总头领,几乎不可能,因为他也是随着还不是苏丹的王子一起长大的,既然如此,他们只有投靠有着王子的妃嫔,当然,同时也不妨碍他们敛财。

第一夫人身边与苏莱曼王子身边已经有了可信的宦官,那么他们能够找的,也只有另一个有子而又足够胆大聪明的妃嫔了。

哈弗林估计自己的肚子应该有三个月了,她是看过自己的母亲怀孕生子的,第四个月,胎儿就会飞快地长大,到那时候,她就再也藏不住了幸运的是,犹如真神保佑,正在她无计可施的时候,几乎孤注一掷的时候,城外爆发了疫病,而苏莱曼王子又愿意为他的父亲分忧让他在此刻染上疫病,人们也只会以为他是在城外染上的,不会想到内宫。

当然,若是想到内宫,只要苏莱曼死了,那么无论如何,怀有身孕的妃嫔也不会受到惩罚,而且,就如第一夫人艾谢一向所说的,无法保护自己孩子的母亲也无法孕育出值得培养的孩子来,既然如此,她也应当可以接受这一残酷的后果吧。

哈弗林这样想着,一边将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为了掩盖自己怀有身孕的事实,她这几个月非但不敢在饮食与行动上有所忌讳或是限制,从未缺席过任何一场第一夫人艾谢举办的茶会,甚至为她奏乐、起舞,玩游戏,做尽了一切不该由一个将来的母亲做的事情。幸运的是,她确实有个异常强健的孩子。

一定要是个儿子,不,若是苏莱曼死了,她未必不能成为第二个艾谢!若是如此,她也会有更多的孩子。

门外一阵轻微的响动,她的宦官前来禀告一些小事,别人听起来如此,但哈弗林知道,他们的计划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步。

对于苏莱曼的侍从,哈弗林并无太多惋惜之意,既然他愚蠢到竟然敢于觊觎苏丹的后宫,那么就应该猜到自己将会面对这样的一个结局。

“那条金链?”

“让他拿着吧,”哈弗林说,“我还没吝啬到要将给出去的东西拿回来的地步。”

“我代他感谢您的赏赐。”哈弗林的宦官头领这样说道,等到事情完了,那个黑人宦官也必然难逃一死,不过现在,在混乱的前夕,还是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吧。

确实,没人注意到他们,甚至没人注意到那个没有在规定时间内回到住所的侍从,因为苏莱曼王子刚从图书馆回到自己的宫殿,就突然昏厥了过去,并且发起了高热。

伊斯坦布尔的金门被打开了。

人们惊讶地看着一列无比辉煌的车队缓慢而又急切地驶出这座城市……之所以说缓慢,是因为沉重巨大的车架显然不允许他们一路疾驰,之所以说急切……这座东侧的城门已经被废弃了很久,因为有人传说,君士坦丁十一世将会从这座城门回到这座城市君士坦丁十一世是东罗马帝国的最后一个皇帝,他在穆罕默德二世举兵攻入当时的君士坦丁堡,现在的伊斯坦布尔时,他脱下皇帝的紫袍,换上普通士兵的衣服,与奥斯曼人决一死战,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的尸身最终没有被找到,所以人们都说,是天使把他带走,将他化作石像,藏在一座山峰里,等到既定的时刻来到,他就会苏醒过来,从这座黄金门回到君士坦丁堡。

穆罕默德二世与其后人并不在意这个传说,但他们也会感到厌烦,所以这座城门就被废弃了,但今天,它又被打开了,是谁有幸从这里被……驱逐,还是送行?

人们满怀疑窦地注视着这些年少的骑士们,有人认出他们了:“这不是苏莱曼王子的侍从吗?”他们惊叫道。

苏莱曼王子的侍从们也听到了人们的喊叫,他们的心中除了苦涩就是茫然,事情来得太快他们先是发觉自己的一个同伴没有回来,苏莱曼王子就昏厥了,御医们急忙来看的时候,还以为他是中毒或是受伤,但就在四天后,他的皮肤上就起了红色的疹子。

想到他曾经去过天花蔓延的小城,虽然御医们也不免疑惑之前为什么没有症状,但最紧要的是,苏莱曼王子必须立即离开托普卡帕宫,离开伊斯坦布尔,越远越好因为这里有着他的父亲塞利姆苏丹,苏丹是绝对不能受到任何威胁的。

如果不是塞利姆苏丹仍然有着一份慈爱之心,或许苏莱曼会被直接烧掉也说不定,但现在,他只是被送走,连同他的侍从,他的宦官,他的母亲第一夫人艾谢以及侍女等等,所有接触过他的人,除了苏丹之外,都要被驱逐出伊斯坦布尔,苏丹仁慈地允许他们在耶迪库勒落足,毕竟那里已经有过天花。

他们经过的地方,都有人泼洒盐与酒,驱逐邪恶与疫病,也不能从正开启的城门外出,这样不知道又有多少人会接触到他们呢谁也不知道这些人中,有没有感染了天花的人。

一行来自于意大利的商人们注视着他们离去,塞利姆苏丹已经给了他所能给的一切而商队中,另一个父亲在轻声叹息,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要他说,无论如何,也不会有沉寂了三十天才爆发的天花只能说,这位苏莱曼王子遭到了来自于敌人的攻击。

只是不知道,这个敌人是来自于外界呢,还是后宫。

“塞利姆苏丹的猜测成真了。”杜阿尔特说:“有人将天花当作了武器。”值得讽刺的是,原本这个由他带到伊斯坦布尔的魔鬼已经湮灭在了无尽的大火中,却有人为了一己私利,愚蠢地令它死灰复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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