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环拜见姨母。”杨贵妃从华贵的车辇上下来,对邓国夫人盈盈一拜,她身姿婀娜,其娇媚之色尽显,看着玄宗心里直痒痒。
邓国夫人浑浊的眼神看向杨玉环,她已是七十多岁的高龄,年华早已逝去,只留下满脸岁月的褶子。对这个貌美夫人的惺惺作态,本能的不喜。只是她到底不是玄宗的生母,他娶何人为妃她管不了,但多塞几个女人膈应下杨氏还是做得到的。
“咦,这不是十八婶吗?您怎么叫的是姨母,不是该叫姨祖母吗?”延光故作天真的惊叹,杨玉环噎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玄宗听后脸色也不大好。
若是杨玉环还是李瑁之妻,确实该叫姨祖母,但如今,她已成为杨贵妃。延光如此口无遮拦,戳破了这层窗户纸,使得大家都万分尴尬,也间接得罪了玄宗。
玄宗皱皱眉,对这个曾夸奖过的孙女,开始不喜起来。
延光却丝毫未察觉,还待再说,却被后面一双纤纤细手拦住,窦玉珊对延光微微摇头。迈着小碎步上前,对杨贵妃得体的一拜,姿态端庄。
“贵妃娘娘赎罪,延光久不回京城,不知娘娘隆登大典。言语冒犯,还请娘娘赎罪。”她一颦一笑都极有规矩,又端庄得体,邓国夫人看得连连点头,他们窦家出了个好女儿。
“对了,俶儿怎么没来?”
就算她是张氏的祖母,对于李俶这个曾孙,窦氏却表现得极为喜欢的。一来是张氏的那个儿子确实不讨喜,二来是因为玄宗极喜欢李俶,她当然要爱屋及乌。今日未看见他的身影,便率先问了起来。
“曾祖母,倓儿来了您还不满意,就只惦记哥哥?”李倓在一旁撒娇,逗得窦氏哈哈大笑,直说他是个皮猴儿。玄宗也在一旁赔笑,共享天伦之乐。
“姨母,侄儿已经给您将梨花园收拾出来了。”
玄宗对这个将自己的养大的姨母确实极为尊敬,毕竟与杨贵妃温泉戏水之余,还能想到给姨母收拾院子,实属难得。
“不用了,梨花园早就住厌倦了,这次住在清宁宫吧,你尚未立后,清宁宫该是空着的吧!”
窦氏不轻不重的几句,杨玉环便冷汗直冒。她虽未被立后,却一直被玄宗安排在清宁宫住着。清宁宫虽是历代皇后的居所,但她凭着玄宗的宠爱,宫中也无人敢置喙。
杨玉环打眼去看玄宗,哪知他半分都不理睬,只顾着与窦氏说笑。窦氏说什么,他都点头应是,一副乖儿子的表情,看得玉环心里发苦。以前说过什么都宠她依她,今日却是连回头看看她都不肯。
一群人便浩浩荡荡的行往皇宫,杨玉环孤零零的落于后方,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看着玄宗,却怎么也换不回他的一次回眸。
长安城里红墙绿瓦,房屋鳞次栉比,一副四海升平国泰明安之景。西北激烈的战争似乎与这座繁华的城都一点关系都没有,如同欢送郭曜出征一般,长安的百姓也以相同的方式欢迎窦氏的回朝,尽管他们并不明白他们为何该如此高兴。
※※※
西北的土地呈现出暗红色,如同被鲜血浸染,空气中弥漫这尸首烧焦的味道,四周一片荒芜。
郭曜脚踹着尸体,借力将长剑从血肉中分离出来,他合着衣袖抹了把汗水,刺眼的阳光使他的眼睛微眯起来。他已不记得这是第几波御敌,也不知这次又损失了多少士兵,耳边似乎还回响着吼叫和砍杀声,不绝于耳。
年轻的将军低下了高贵的头,生生跪在了这片红色的土地上,叩首三拜。存活着的士兵们都一同跪下,一同祭奠这些不能返乡的亡魂。
他再一次体会到战争的无情,更感到深深的无力。
脑海里不时的浮现出杏花村的少年时光,霞光微打在艳红的杏花树上,映得端坐树上的小姑娘小脸红扑扑的。她因为被自己嘲笑是三脚猫的功夫,气的爬上树不再练武。她撅着小嘴,哼了一声摆过头去。
“少爷武功这般好,难不成以后还要做将军!”小女孩呛声道。
“那当然,午儿,我以后会成为一个很厉害的将军。”然后让你做将军夫人,他把剑舞的虎虎生威,扬起笑脸,露出洁白的牙齿。未曾意识到树上姑娘暗淡下来的目光。
“可是打仗是会死人的啊!”
风声渐大,艳红的杏花瓣纷纷飘落,随着午儿的那声叹息消失在晨光里。
是啊,打仗会死人,会死很多人。敌军,友军,以及无辜的百姓。
“少爷,我们的人越来越少了,弟兄们还都负了伤。那个哥舒翰,专挑险关让咱们打,是想慢慢磨死我们。”林二捂住受伤的肩头,恨恨的说道。
郭曜回过神来,眼神扫过在地哀嚎的士兵,浓眉皱起。
“如今他是大将军,我只是个上将军,军令如山,不得不从。”
郭曜的声音以不像以前那般清亮,经过西北风沙的洗礼,变得有些沙哑。
“那要什么时候······”
“等到他不是上将军的时候。”郭曜勾唇一笑,却见不到丝毫欢乐,红日将他一脸的血煞之气照的分明,他往日明亮的眸子戾气满满。
他不再是那个阳光的大男孩,两个月不停歇的战争,使他成为了一个真真正正的铁血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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