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蜿蜒石桥尽头的石阶上,辰星正独自坐着,出神地望着这闪着金光的池塘波纹,朵朵白莲透着水中反射的金光,一点不似凡尘该有的俗物。
景子瑜轻声走到了辰星身旁,唯恐打扰了辰星,只是轻轻地坐在了辰星身旁。
“且安宫很漂亮对不对?”辰星感知到了身旁的景子瑜,连眼神都没有抬直言问道。
“对,很漂亮。”景子瑜点了点头。
“他待我很好......”辰星念及景子玦,嘴角挂着一抹极轻的浅笑,眼神都有些飘忽。
景子瑜听着辰星的话,有些心疼,但是也有几分欣慰辰星终于肯谈关于景子玦的事了。
“我知道。”景子瑜回答着辰星,
“他的......现在在哪里?”辰星的话卡在了一般,用尸身来形容景子玦这两字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是帝王,就算是这个时候,他也是帝王,已经成殓,我会以帝王的仪式将他安葬于帝陵。”景子瑜承诺道。
“都说人死了,灵魂会得以解脱,身后之事从来无关紧要。可我明知道他这一生都想挣脱这些束缚,若他知道他死后还要继续束缚在帝陵之内,而我什么都不做,他会不会怪我......”辰星极认真地转头问着景子瑜。
“逝者已逝,如你所言,身后之事从来对于死者都无关紧要,现在没有任何人会比他更自由了。”景子瑜同样认真且小心地回答道。
辰星沉默了一会,像是在凝神思量什么重大决定。
晚风徐徐吹来,景子瑜只觉得辰星的声音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过来的,悠远而缥缈。
“那天在宣政殿,我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可是三个月之后,我还是醒了过来,我看见他站在窗边,那么悲伤......”
“我听到了他和谷莀的对话,知道了真相,他果然还是我从前认识的那个他,他从没有想杀你......”
“当我决定醒来的时候,我假装着失忆,可是当我第一眼看清他的时候,我差一点没有忍住,因为他那般憔悴的样子甚至比我更像从鬼门关里逃出来的人......”
辰星依旧带着微笑,缓缓叙述着,只是不知不觉间,声音里夹杂了悲伤的哽咽。
而这番叙述里,辰星依旧没敢提起景子玦的名字,或者说,在景子玦死后,辰星便再也不敢说出景子玦的名字了。
“他陪我看雨,为我弹琴,几乎所有的事都顺着我,哪怕和谷莀反目相争......”
“他跟我说他的理想是想做这天地间自由自在的隐士,他说他这辈子什么都由不得他自己,每时每刻都背负着他特殊的身份带来的苦恼和绝望,他说他只想抛开一切身份,不要漠且国的血脉,甚至不想保留景这个姓氏......”
“他一直都知道我是假装失忆的,他从来没有碰过我,甚至没有一点点为难,也从来没有任何质问,他陪着我将我自编自演的戏演到了最后......”
“城破的时候,他独自坐在宣政殿里服毒自杀,他说他只是不想让我为难......”
辰星此刻已然泣不成声,心里纵使还有千百个他说,却再也没办法说出一个来。
景子瑜默默地听着,辰星巨大的悲伤像是有着极强的感染力,连自己都戚戚到有着几分哽咽。
景子瑜伸手环着辰星,任由辰星在自己的怀里为着另一个男子哭得伤心欲绝......
“我想离开,带我走,好不好......”辰星哭得累了,挂着泪痕微闭着眼呢喃着说道。
“好......”景子瑜有些怀疑辰星现在的意识还知不知道自己说过这句话,但是不管怎么样,这句话一定是辰星现在最最心底的话。
月明星稀,景子瑜看着怀里已然哭累了而熟睡的辰星,黯淡了眼神......
翌日,辰星醒来的时候,只觉得眼睛有些疼。
“姑娘醒了,可要洗漱吗?”守在一旁的岑安放下了手中的针线问道。
辰星有些痴愣得回忆着昨天的事,想着自己最后在景子瑜的怀里哭得太久,精疲力尽,竟就这么睡着了。
“昨儿个是秦王殿下抱着姑娘回来的,可把人吓得不轻,好在姑娘只是太累睡着了。”岑安回想着当时自己还真以为辰星是出了什么事,还好只是虚惊,只是看着辰星就算再睡梦当中,眼角却依旧挂着泪,可见辰星心里的苦楚。
“原是这样......你在做什么?”辰星点了点头,瞥见岑安一旁搁置着的做了一半的衣裳。
“我在做衣裳,姑娘要几件男装,现下找不到现做好的合身的,姑娘要的必定急,宫里还有些布料,我便自己做了。”岑安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道自己做的辰星会不会喜欢。
“谢谢。”辰星心里有些感动,亲手给自己做衣裳的人,除了非晚之外便只有岑安了。
“姑娘客气了,这是岑安应该做的。”岑安听得辰星一句谢谢,显得更加不好意思了。
辰星笑了笑,起身梳洗之后,穿戴好了衣裳,难得地坐在了梳妆台前。
“岑安,帮我梳个头发吧。”辰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总觉得好像许久不见,有些陌生。
“好。”岑安应声着,便拿着梳子帮辰星梳理着长发。
岑安有些惊讶地看着辰星难得在梳妆镜前描眉点唇,看着辰星清丽的脸庞一点点愈加美貌,倾城之姿跃然于眼前。
“姑娘......”岑安惊讶地瞧着面前的辰星,美的动人心魂,却感觉比平时的辰星更添了几分疏离之感,也多了几分凌厉之气。
“两天之内,我要且安宫所有东西完璧归赵。”辰星起誓一般说道。
说罢,辰星抬眼瞧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冷冽,半点不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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