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及阿娓将影所需的四季衣物、幔帐被褥等一一买齐,还买了四大箱厚薄不等的各色布匹后,王元才被士兵们装物上马车的动静所惊,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而后他挑开车帘,看到阿娓正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士兵们搬这搬那,一点都没觉得她所说之言有多骇人听闻,又平静地放下了车帘。

王元忍不住在车里苦笑,心下却知,阿娓只怕说的是真话了。若非他今日无意间说出自家的来历,若非看在同族的份上,只怕阿娓临走都不会对父亲说出这些话吧。

以她对秦的恨意,只怕还会忽悠父亲去搅浑大秦那潭浑水,绝不会是劝他们收手,退一步海阔天空了。

胡亥会得天下,亡秦者胡也。只这两句话,就够他王家在未来立于不败之地了。

王元心事重重,怕被人看出来,便一直呆在了马车之中。阿娓见他不下马车,倒也松了口气,毕竟她还真是嫌弃王元那一身贵族黑衣惹人眼。

不被影响的阿娓,乐呵呵地带着士兵,将集市从东头买到西头,而后又命人驾着车去南市。

王元见车上已经一大堆东西了,阿娓还没有停手的意思,不由蹙眉道:“你还要买多少?”

阿娓眉眼弯弯:“自是将后面那辆马车装满才能回去啊。总之不能辜负你的心意不是?”

王元额头青筋都冒了出来,最终化为一声长叹:“随你吧,横竖等你出海了,这样的集市也看不到了。”

阿娓听了点头道:“谁说不是呢?”而后把玩着手中的秦半两道,“而且离开大秦之后,这东西还真没什么用了。”

王元瞄了一眼阿娓手中的秦半两,一时也眯了眯眼。心想着要不要等这次护送任务之后,回去也将家里的存钱换成绢帛、粟米、黄金等物了,毕竟秦若真亡了,秦半两还真无任何用处了。

而后他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在想什么,又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他身为秦将怎么能听信别人说什么秦国将亡的鬼话呢?可,宁信其有,若秦不亡换成这些也没什么差别,横竖那家公侯之家不是绢帛成堆、粟米满仓、黄金满屋?下币,其实贵族还真没太过在意。

王元胡思乱想间,阿娓突然命马车停了下来。阿娓跳下马车,王元掀开车帘一看,这不是那日阿娓买床榻等物的那家么?阿娓难道还要买什么木具不成?她就一间小屋,放得下么?

阿娓才不管车上王元的疑惑,命士兵等在外面,径直进了店内。

里掌柜见有客来,忙迎了出来。见是阿娓反倒一惊,而后又神色坦然,拱手问道:“姑娘怎么又来了?”

阿娓笑道:“我是来买上次里掌柜你说的那种可以放在单人榻下的抽屉的。”

里掌柜听了笑了:“姑娘的小徒已经做好了。至于姑娘说的大批量制作,事后我倒觉得很是不必。毕竟这次上船的虽多是贵族后裔,可大多被征召后就被父母视为弃子了。是以手上有闲钱的其实并不多,加之此物真不需要什么手艺,如此也就作罢了。”

而后忙命小学徒将阿娓的东西拿来,替她装进车里。

阿娓沉默了一会儿,而后从包袱里捧出一大捧秦半两来,放在屋内的案上,对里掌柜道:“如此,那就劳烦里掌柜你再替我再制作七八张床榻的抽屉吧。”

里掌柜听了点了点头,而后说道:“可姑娘这钱付得也太多了,那些抽屉值不了这么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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