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若雨被秦易葬在T市郊外一座山的半山腰上,隔山眺海,冬暖夏凉,是个好地方。秦易去世后,罗劲把他的骨灰带到这里跟云若雨合葬,这也是秦易希望的,他说,若雨择床,一个地方睡久了,换地方她会睡不着。
“但是,这样没问题吗?”
“没问题的,这座山我买下来了。”罗劲悠哉的推着秦佑往前走,财大气粗的回答。
秦佑回头白了罗劲一眼,没法接话。
“想什么呢,”罗劲有些好笑,“这地方不错,气候宜居,你看那边,是个没建成的疗养院,我准备改建一下,等咱们俩都闲了,可以来这陪爸妈住一段时间,就当度假了。”
秦佑顺着罗劲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看见一栋还没竣工的小楼,不过常年无人打理,杂草都已经漫过院墙,离很远就能看出这楼已经饱经风霜,改建怕是不行了,推倒重建还差不多。
“现在一放假,哪哪都是人,还不如在家里吹空调看电视舒服,等咱们俩有孩子了,带孩子一起来,咱爸妈应该也喜欢小孩,热闹热闹。”
秦佑被调戏了两遍才反应过来,回身推了他一把:“不要脸,还没给你改口费呢,着什么急喊爸妈。”
“小心腿,”罗劲顺水推舟,嬉皮笑脸的拉住秦佑的手:“他们把全天下最好的女儿给我了,我还要改口费,那才是不要脸。”
秦佑一挑眉尖,讽刺道:“难得啊罗少爷,你也知道自己不要脸?”
“熊孩子,你当着爸妈面儿,给我点面子行不行?再说,我也就对你不要脸,哪个男人不这样?你问问咱爸,媳妇跟脸,他要哪个?”
“哦。”秦佑一点头,“一会儿你可以亲自问问我爸。”
秦佑知道罗劲就是故意逗她,在来T市之前,秦佑一直很矛盾,十几年间她从没尽过儿女的孝心,虽然不怪她,但从巴尔的摩回来之后,秦佑一直在有意无意的回避这个问题。不是还在责怪什么,就是一种......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感觉。
跟那座荒芜的疗养院一比,秦易夫妇的墓碑一看就是被精心照料过的,碑壁一尘不染,石碑周围还点缀着新鲜的小白花,贡品的盘子倒是空的,应该是有人来打扫过,给他们腾出地方吧。
罗劲把秦易夫妇合葬后,墓碑换成了一整块,照片换成了两个人的合影。十几年过去,照片上的秦易依旧温润如玉,慈父贤夫,云若雨依旧笑颜如初,美丽灵动,跟家里的照片很像,尤其是这双眼睛,隔着照片都能笑到人心坎里。
“我素未谋面、拿性命换我出生的妈妈就在这下面长眠”,想到这,秦佑心底突然涌起一阵酸涩,酸红了眼眶。罗劲从后面抱住她的肩膀,安慰道:“小佑,没有人舍得责怪你,他们疼爱你还来不及。”罗劲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去跟他们打个招呼吧,他们很想你的。”
罗劲把秦佑从轮椅上扶起来,秦佑上前两步,对着墓碑深深地鞠了一躬,“爸......爸爸,妈妈,”她试探着开口,发现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种陌生感,反而是一种让人心口一热,血脉受到感召,有什么要从心口溢出的感觉,“爸爸妈妈,我来看你们了。”
“我现在的样子,有点狼狈,本来想等腿伤完全好了再来看你们的......”秦佑无所适从的挠了挠头。
“那个......我要跟罗劲订婚了,他坚持要来跟你们打个招呼......”
“......你们走后,一直是罗劲在照顾我,有一段时间,他自己忙的焦头烂额,就把我送给别人养了一段时间......”
“噗嗤!”罗劲笑出声,“小祖宗,幸亏这些事儿我都跟咱爸妈报备过,不然就你这概括总结能力,能把我活活冤死在爸妈墓碑前。”
秦佑也意识到自己口误,瞪了罗劲一眼,“我的养父母都是非常好的人,对我也好,我长到这么大,基本没受过什么委屈,重新回到罗劲身边后,我过的很开心。”
“我前不久才回忆起关于你们的事,妈妈,您跟爸爸在天堂一定要过得幸福,爸爸每天早上都会要我跟您的照片说早安,睡前会给我讲,您怀着我时,每天睡前给我讲的那些小故事......他会很细致的像我描述您是一个怎样的人,尽管那时候我根本听不懂......他会一遍一遍教我念您的名字,我猜您的本意是想给我取名秦沐涵,但爸爸让我冠了您的姓......”
“妈妈,对于我来说,爸爸陪伴了我多久,您就陪伴了我多久,爸爸不断用他自己的方式,让您陪伴我成长,以这种方式来缅怀您,让我记住您的音容笑貌......妈妈,我有多爱爸爸,就有多爱您。”
秦佑红着眼眶,强忍住抽泣,再次深鞠一躬,“爸爸妈妈,我喜欢罗劲,跟他订婚我感觉很幸福,所以,请祝福我们吧。”请你们在天上,保佑我们。
罗劲心疼的把秦佑抱在怀里,像哄小孩子睡觉一样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嘴里轻声哄着:“小佑,哭出来会好一点,爸妈不会笑话你的。”
秦佑抖动着肩膀在他怀里摇了摇头,就一直这样小声呜咽着,泪如雨下,却无声无息。
等秦佑把所有情绪发泄完,跟秦易云若雨告别,下山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小佑,你还没跟我说,你想跟格尼尔提什么条件呢。”罗劲推着秦佑往山下走,东扯一句西拉一句的闲聊,气氛一时竟有些说不出的温馨——可惜好景不长。
山脚下,一辆黑色凌志在他们身边缓缓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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