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梦奇忙笑道:“奴才去户部问过了,这十万银子原已从库中提出来要解送清江的,近来部里接到于成龙的咨文,说这笔银子并不是往中河上用的,靳辅历年治河,河督上存银足够开中河之用。这笔银子乃是靳辅和陈潢商议好了,要加修下河入海堤岸用。因为几位大员意见不一,户部又按住了,要请旨之后再行发给呢!”

萧稹说道:“下河乃是黄河入海之口,工程关系紧要。朕看靳辅奏议,夹河筑堤,可淤良田五万顷,这个数目不小啊!于成龙这人怎么弄的,总闹别扭?”

秦梦奇略一思索,说道:“奴才不懂水利,但于成龙也是好心,怕下河夹堤于漕运不利,误了王上大事。以奴才之见,这件事还是依着靳辅为好。”

“朕知道于成龙是个好官,但过于固执,行事不无偏激。”萧稹把玩着扇子说道,“百姓和秀才打官司,他心里偏向百姓,秀才和乡绅打官司,他又偏向秀才。这不好。凡事都有天理王法管着,得循理而行。”

秦梦奇想想,于成龙确实是这个做派,不禁一笑,正想回话,却听萧稹问道:“这个陈潢是什么人,和靳辅又是什么关系?但凡六部和江南官员说到治河的奏折,十有九要提到这个名字,靳辅却又没有保本,真是怪哉!”

“陈潢乃是治河英才!”高士奇瞥了秀贵人一眼,见阿秀的脸色苍白得没一点血色,良久才缓缓说道:“此人因命中五行缺水,自幼秉承家训习学水利,壮年游遍五湖四海,于江河流势治理之道无不熟悉,恰因爱水如命,有志于经略河

道,既误了举业亦误了青春,是靳辅的第一幕僚。至于靳辅,倒也不是昧功不保,大抵因陈潢以新法治河,招怨太多,事情未收全功,就保奏陈潢,恐于陈潢不利。这是奴才的小见识,未必真切。”

萧稹不禁笑叹道:“看来人真不愧万物之灵,没有一个不使小心眼儿的,朕就是神仙也格不尽这些物理儿!只你怎么就知道得如此详细?”

秦梦奇忙道:“于成龙、靳辅都是奴才的朋友,常有书札往来。陈潢钱塘人,自幼和奴才相交,自然略知道些。”说罢一笑,老太后见秦梦奇如此乖猾,便道:“你可真行,他们两个冰炭不同炉,偏又都是你的朋友!”

萧稹沉吟了一下,叹道:“既是如此,那十万银子稍等等再发吧。能省一点是一点,推迟一日好一日。你明日写信给飞扬古,叫他回齐都省亲,给他一个月的假。不可说是朕的意思,朕要看看这个人。眼前他就是个花钱的主儿,一年上百万的银子,没个动静就完了。看来钱这个东西真好,人人都爱呀!”

“皇上读过钱神论,孔方兄之力有时大过天子之权!死可使生,辱可使荣,有钱能使鬼推磨嘛!”秦梦奇凑趣儿,紧盯着说道,“不过世上不爱钱的也有的是。前朝四川有个老举人,家里穷得叮当儿响,以教读为生。后来天下大乱,老举人的房子被兵大爷烧掉,修葺时才晓得,那房子下头竟埋着十二坛黄金!”说着,扫了一眼众人。阿秀和老太后已是听得入了神。

“那是没主的钱,上头有不少的封条。”秦梦奇笑道,“老先生看了,说这是不义之财,搬了圣人的话说临财毋苟得,命家人原装封住,又埋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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