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轩听他撇清,不禁一笑。他在王上跟前当差多年,耳濡目染,已知文人习性,越是热中,越是正经。听傅师行如此说,倒不好再套近乎,讪笑着起身,道:“大人这话我信,您是正儿八经的理学大儒嘛!天不早了,我得回旨去您不妨去见见司马中堂,他消息灵通,说不定王上还要加恩呐!”说罢笑着去了。

当日午后,傅师行便坐四人官轿至玉皇庙街司马威府邸。门上人见是他来,打了千儿问过安,便飞跑进去禀报,早见司马府清客相公陈铁嘉、陈锡嘉二人联袂出迎,一路说笑着让进西花厅。

司马威正和汪铭道在对弈,见傅师行进来,撇下棋子起身笑道:“新贵人来了,我这几日身子不爽,没得出迎,谅晋卿不会挂怀吧?”

“老师,这是哪里话?”傅师行一撩前摆,端端正正坐了,微笑着说道,“回齐都之后事情太多,您都是知道的。所以没能来府上请安,还得请您海涵才是啊!”

“弄点酒菜来!”司马威漫不经心地吩咐道,“还有汪老,我们边吃边谈晋卿,接到圣旨了么?”

傅师行道:“今日上午荣轩来传旨,真是圣恩高厚,傅师行受之有愧!”说罢抚膝慨然叹息一声。

汪铭道盯着傅师行沉思不语,一半响方道:“圣恩是一层,这里头还有太子殿下的意思。中堂上午还说,小王子几次奏请万岁,要你进上书房办事呢!”

司马威见管家老蔡已将席而送来,便道:“蔡代,你怔什么?还不快去把圣上赐的那坛子茅台送来?”见老蔡一迭连声答应着下去,三个人方才入座。

司马威用筷子在盘里翻拣了半日,夹起一只螃蟹来,拧着腿子道:“师行呐,你不知道,如今的事比不得萧稹十二年前,难哪!太平时节,谁不想巴高向上?你的心思我有什么不知道的?凭你的人品、心地、才学,进上书房,那还不是顺理成章的事?他娘的,偏偏有人作梗!”仿佛吊胃口似的,他说着又住了口,挖出蟹黄蘸了姜醋慢慢品着,又道,“你去这几个月,就有不少闲话,陈梦雷也调了回来,由于你的功劳谁也泯灭不掉,这才封赏了你,若论这里头的文章,多着呢!”

“敢问是什么闲话?”傅师行的心猛地一沉,但他素来涵养极深,迅速恢复了平静,“我并不在乎,横竖王上知道我。但我在军前效力,后头却有人做文章,岂不是咄咄怪事了?”说话间蔡代进来,将酒斟了。

汪铭道见他出去,方冷笑道:“亏你还是饱学之士。自古这样的事有多少!立了功杀头的也不乏其人!”

司马威道:“参你的片子有四五起。余国柱、徐乾学、郭琇都参了,这都是明面儿的事,我也不想瞒你。有的说你在福建居丧,也和黄精忠有勾连,昧功卖友。有的说你的蜡丸书迟送了一年,其中难保不是沽名钓誉,观望风色还有说你是假道学,居丧不谨,与妓女鬼混你说气人不气!”

傅师行听着,眼中已是迸出火花,他没有想到,自己到前方慰军,后头竟有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作践人!半晌才喘了一口气道:“我的心,天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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