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过去了几日,元京城门口才终于清理出来,但秋风萧索时,还是能感觉到肃杀的气息,嗅到兵器冰凉的生铁气味,让人胆寒。

禁军统计后上报,此次叛乱中,陈王号称领来了十万大军,其实只带了八万人来,其他人要么还在边疆待命,要么在来的路上,有些依附的地方军队举棋不定,磨蹭了好几日才出发,结果军队行进到半路才听说陈王已经败了,吓得灰头土脸地跑回去,忐忑不安地等待朝廷探访,也是后话。

至于带来的八万人,大概有五万人死于火器埋伏,剩下三万人中,大部分也身受重伤。除此以外,还俘虏了一些将领,他们在经过残酷的刑罚后,又供出了一批怀有异心,但没有动手的人的名单,全部被刑部审理结束后上报了玉兮捷。

靖国眼看着即将掀起一场真正的腥风血雨。

太极宫中,玉兮捷便问底下众人,剩下的三万叛军该如何处置。

六部尚书们以为该斩其首领,放过无辜士兵,恩威并施,体现皇上的宽仁胸怀,玉兮捷点点头,又问玉容涵。

“太子,你来说说看,朕该如何处置?”

玉容涵行过礼,开口道:“启禀父皇,这三万叛军可以留下他们性命,毕竟他们常年从军,是我靖国多年培养的心血,全部斩杀对边疆安稳也不利,儿臣以为可以放他们一条生路,但不可将他们放回原处,可以打散后重新进行编制。”

“太子想得很周到,只是这样一来,也很耗费时间啊。”玉兮捷咳了咳,他在西山时胸口中了一箭,长途跋涉回到元京后又主持了一场战役,刚回宫召集大臣议政,连续的奔波和劳累让他没法好好休养,才几天功夫,他整个人都消瘦了两圈。

“父皇,您要保重身体,此事再议也可。”玉容涵长揖及地。

六部尚书也跟着道:“请皇上保重龙体,编制一事可以交由臣下等人草拟,再请皇上过目。”

玉兮捷想了想,忽然余光瞥见旁边低垂眼帘形容安静的玉烟染,眸光闪了闪,问道:“柔缈,你也来说说怎么办吧。”

在场几位一品大臣们都愣了愣,眼下是在讨论严肃的国事,一位长公主哪有什么资格发表言论?原本这种场合连皇后娘娘都是要退避的,只是因为他们需要知道她说出叛乱当日的具体情形,她才得以站在太极宫大殿上,她一个皇室女眷,能说得出什么有条有理的治国之道来?

果然,玉烟染听了皇令抬起头,脱口便道:“皇兄要是问臣妹怎么解决,其实很好办,都杀光,最便捷有效,且无后患。”

在场众人无不惊讶错愕,玉容涵忍不住朝她看了一眼,然后面对这些带着指责的目光,她毫无惧意,只坦荡地立着。

玉兮捷也看着她不说话,像是等着她的下文,他不说话,诸位有意见的大臣也不好贸然开口。

玉烟染便道:“臣妹记得,皇兄在与叛军交战前就已经给了他们机会反水,既然执迷不悟,就该接受天子之怒,让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蝼蚁之辈知道,皇上的威严不容挑衅!以此震慑住那些心里还有不干净心思的愚昧官员!”

“三万人!可不是一个小数字,全都杀光,长公主可知道是何概念?能填满一个护城河啊!”中书令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臣,忍无可忍开口反驳,“长公主轻飘飘一句话就是伏尸上万,流血漂橹,简直残忍无情有失民心,皇上您可万万不能听此一言啊!”

六部一同道:“请皇上三思。”

玉兮捷问:“你当真这么想?朕要是下了这个令,你一点不觉得不妥?”

玉烟染无所谓道:“皇兄问话臣妹自然不敢说假,只是臣妹不懂朝堂政务,完全是从心说话,皇兄明辨是非,自然不会因为疼爱臣妹就因为臣妹这两句话下命令,皇兄要真如此下令,必然是在深思熟虑权衡利弊以后,既然如此,皇兄说什么,臣妹和诸位大人都会拥戴,大人们说是不是这样?”

几位大人被她不软不硬堵了话头,若说不是这样,岂不是成了他们有意违背皇上命令?柔缈长公主简直一肚子歪理!

玉烟染暗暗冷笑,皇兄想借她的嘴下令屠杀三万人,叫她来背这昏庸无道的罪名,当她瞧不出来?才不要给他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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