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让田琼琳这当娘的还怎么睡得着!?

然而总归朱棠的婚事还是要往京里寻才是,这幽州天寒地冻、粗人遍地,哪里有配得上自家的心肝宝贝的?

田琼琳火速打点了行装,带着朱棠回了京城。

她前脚走,朱凛后脚就火速给两个儿子都娶了媳妇。

长媳挑了幽州当地望族萧氏的女儿,行为举止端庄果断,给朱家做宗妇绰绰有余。小儿媳则挑了朱凛麾下最得力的左膀右臂的小闺女,是跟他家小儿子从小打架打到大的,小两口的感情极好。

两家子都觉得主母不在,行礼的事儿最好往后拖一拖。

朱凛却不听,大大咧咧地告诉他们:“我那婆娘名利心重一点,如今巴巴地带着闺女回京去嫁人了。若要回来,照我算着,怎么也得个一两年。难道就这么着让我们爷儿仨吃东北风不成?儿媳妇娶进来,我再纳个妾,日子照过!”

众人顿时心领神会,二话不说,三下五除二就把婚事办完了。

等到田琼琳哭哭啼啼地给朱凛写信回来,说皇后娘娘“指着欧阳夫人的闺女说,那才是她的正经儿媳妇的样子”,棠姐儿只被赏了个虚衔的县主,而罗夫人回去就病倒了的时候,朱凛那大儿媳妇萧氏都已经怀上了身孕。

朱凛嗤笑一声,把那封信丢到一边:“有毛病!”

就算田琼琳傻了吧唧,罗夫人这也是利欲熏心蒙了心智了!

保媒拉纤当年是微微最喜欢做的事情。

她自己的儿子,她能不挂心亲事?怕是早八百年就盯上了几家的小娘子,然后各种制造机会让太子跟人家见面,必要两情相悦了,才会娶进家门做太子妃,未来则接着做皇后娘娘……

田琼琳的信来了没三天,朱闵的信也到了。

好在清江侯爷是个明白人,状态跟儿子一样一样的,暗搓搓地幸灾乐祸:“……你娘终于能消停几年了。我跟冽姐儿劝了两三年都劝不过来,被皇后娘娘一顿明嘲暗讽,终于知道自己的斤两了!”

又跟朱凛商量朱棠的亲事:“这丫头没心眼儿,京城的婚事不适合她。算你有远见之明,还让她从小学了些功夫。你亲自在幽州当地给她找个婆家吧。你那个糟心的媳妇关在家里看看账本就得了,外头的事儿不能交给她。那就是个傻子。”

朱凛的眉毛挑得老高。

跟朱闵啊,沈信言啊,沈濯啊这些人比起来,自家媳妇可不就是个大写加粗的傻子么?

搓搓脑门,朱凛叫了长子来派任务:“你妹子的亲事,你回去告诉你媳妇给她寻。你娘那样的,指不上。”

转天,萧氏笑容可掬地过来禀报:“我舅母家姓石,在幽州也算是老姓了。我知道她有个内侄,今年才十三,淘气得很,是家里的幺儿。阿舅若是觉得这个门第还行,我便让他过来跟着大郎二郎玩几天,看看人品行事?”

朱凛十分满意:“你办吧。”

过了半年,在京城实在是寻不到合适人家的田琼琳悻悻地带着朱棠往回走。

沈濯让欧阳试梅替自己给她送行。

“听说节度使没有回京的意思?那边冷,节度使听说又新伤旧伤的,若是想要回京,打发人给个信儿就行。”欧阳试梅说闲话一样。

田琼琳和朱棠都听得懵懵懂懂。

欧阳试梅无奈地笑,摇摇头,道:“罢了,你们把这个话说给节度使就好。也这么些年了,他也该历练出来了。”

又替沈濯送了好些金银首饰珠宝头面给朱棠:“回去幽州,尽管端起你县主的款儿来。皇后娘娘说了,她是你正经表姑姑,她给你撑腰。”

朱棠脆脆地答应,笑得天真烂漫。

欧阳试梅摸摸她的头,满目怜惜,忍不住又开解田琼琳:“太子大了,下头还有两位皇子,宗室里还有两位皇叔,几位郡王。京里局面没那么容易应付。你们在幽州,就是你们家最大了,自自在在地让孩子平安过日子,难道不比天天在京里担惊受怕的强?”

田琼琳不吭气。

你家的女儿做了太子妃,反过来反而告诉我,我闺女不做太子妃才是幸福生活,这话叫人怎么信?!

朱棠却绽开了一个最干净透彻的笑容:“欧阳夫人说的极是。京里也很好,有那么高的殿阁,有那么阔气的酒楼,还有那么繁华热闹的东西市。人也雅致,说话做事都斯斯文文的。京里的确是很好很好的。

“可是我其实并不算喜欢。

“我喜欢幽州的宽阔辽远、空旷无人。冬天有刺骨割肉一样的风。夏天时偶尔会跟着大暴雨刮起漫天风沙。我站在风里,满头满身都是黄的。可我觉得很痛快。

“欧阳夫人,我大约会在很久以后才有机会再来京城玩了。请您转告皇后娘娘,请她多保重。等我再从幽州回来时,若是不跟我娘一起了,我就给她带风干的熏肉,炖着京城的鲜菜吃,想必味道极好的!”

欧阳试梅哈哈地笑着,一把把朱棠抱进了怀里:“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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