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舒晓恩梦到了白历修。
跟以往梦到白历修所不同的是,这一回她像无关紧要的旁观者,在远远一端观望着。她望到白历修站在一处陡峭悬崖边,他身后追随了许多人;他们都身披着初次见面的那种诡异图案的黑色斗篷,都在望着崖底。
“我感觉到欲望神的力量在苏醒了……”
白历修用一种她从未听过的阴冷腔调在说一件激动人心而又似乎极为恐怖的事情——她在梦中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流着眼泪不断呼喊白历修的名字。
她跪在地上,心剧烈地跳动着。
白历修从那边感觉到,走过来蹲在她面前,替她温柔擦去脸上两行直淌的泪水。
“别怕……这次多亏了你……我会去找你的……”白历修的声音似乎近在耳畔,又仿佛远在天际。舒晓恩猛地睁开眼,窗外太阳火辣辣的光芒照射进来,洒在地上。
舒晓恩伸脚探入阳光映照处,暖洋洋的,她反而呆愣了,木木盯着脚面那处阳光,脑中闪过梦中的场景。
那是一处她从未到过的地方。
舒晓恩觉得那也许是真的;又或许是她太挂念白历修的缘故,胡乱做得一场噩梦?
整天恍恍惚惚的,因为夜里的那场关于白历修的噩梦,她登上马车,也忘了同眼圈、鼻头红通通的外祖母傅氏、母亲傅杏道别,也没留意到一旁杵着的二舅妈工娇娇眼中含着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
车夫是中原城派来的。
舒晓恩一人坐在宽敞的车厢里,思绪乱糟糟的,什么也没有想,什么也不愿意想,双眼痴痴望着车窗外那一片她曾经熟悉的海药城渐渐远离去。
“如果白历修背地里……”念头突兀地闪现在脑中,她吓了一跳,急忙截断剩余的念头,双手搓揉着冰凉面颊,“诶,不能胡思乱想了。”
车夫听得工二姑娘自言自语,便笑了笑。车夫是个又瘦又高的老头,头上一顶斗笠,皮肤黝黑,眼睛水晶般莹亮。粗嗓子问道:“二小姐,你今年有十六岁了吧?”
“恩。”舒晓恩正有意想转移注意力,回答道。
她发现这个老人家,同她在海药城常见的人有些不同的地方,可一时又不知哪儿不同,直到再次瞥到他的眼睛,才发现他的眼睛竟也是琉璃色的?
舒晓恩有些愕然。
“二小姐是好命人,以后总有机会回海药城瞧瞧你外祖母跟母亲。”老头掏出酒葫芦灌了几口,“记得当年我也是十六岁跟着伯伯离开家乡,到别的地方去贩卖灵兽皮赚些小钱,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忘了那时候离开家乡眼泪汪汪的流,二小姐可是比我强多了!”
老头儿其实想说当年他离开家乡,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年迈的父母了。转念又觉得这时候提这件事,怕二小姐听了生气,骂他说话晦气。
他又大口灌了几口烈酒。
“老人家,你的家乡在什么地方?”舒晓恩见他不再说话,主动问道。
“我家乡啊?是在因果城外一处很偏僻的山头后面。不过那里可美了,山清水秀,小伙儿生得俊俏老实,小姑娘生得水灵灵的,唱歌也好听。”老头儿忆起往事,笑眯眯的尝了一口酒,又补道,“不过那地方就是穷了点,没什么前途。”
舒晓恩道:“老人家,冒昧问一句,你姓什么?”
老头儿笑道:“我姓管,人家都喊我管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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