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怎么说?”凌云语气一直很平静。
“医生说没有大问题,就是年纪大了,又羞又急的憋住了气,观察一段再说。”
消息不算太坏。
“吴倩,我现在回不去,等我去广州把工作辞了,你先在家照看着。”凌云语气低沉,语速不急不慢。
“行。”吴倩挂了电话。
凌云缓缓躺在铺位上。
父亲的往事是一个断断续续的故事,凌云是听自己母亲说一些,小时候也听自己奶奶说一些,最后拼凑到一起的。
奶奶一个寡妇带着四岁的父亲,在那个易子而食的年代,日子过的非常艰难。
父亲七八岁开始就去山上放牛,一边放牛一边捡柴火。奶奶给别人家酱洗衣服,缝缝补补的过日子,娘俩住在村头的关帝庙里。
奶奶的娘家离的不远,七八里地。但是在那个年代,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不是一家人,就不能住一个院子。再说娘家也是普通家庭,困难时期自己照顾自己就够应付了,也无力养活他们娘俩。
父亲再大些,倒是能干活了,可以给姥姥家帮衬些,于是就在姥姥家吃饭,天天上山捡柴火送到姥姥家。
家家都要捡柴,柴火自然就不好捡。十来岁的父亲光着脚天不亮就带着些干粮进到大山深处,饥了啃一口黑馍馍,渴了喝一口山泉水。晚上黑的几乎看不见人影了,奶奶站在村口眺望,隐隐约约远处有一个大大的黑影在蠕动,走近了,只见柴火不见人。
再大些,解放了,分田地。父亲是赤贫,分到了地,分到了宅子。娶到了母亲。
所谓的宅子也只是一块地。父亲有了家,干的更加起劲,慢慢的攒了粮食,盖起了房子。
整个院子,都是父亲一手盖起来的。夯土墙精致,灰瓦房整洁,石板铺成的甬路总是一尘不染。父亲要强细致,所有的活计,能一个人干,绝不找人帮忙,他看不上别人的手艺。
居母亲说,跟父亲结婚好几年,父亲都二十多岁了,给父亲做的鞋子还是年年要加大。小时候出力太大,营养不良,二十多岁了脚还在慢慢生长。
父亲一直很乐观,对待凌云也很威严,但是他没见识,说不出什么大道理,教育孩子总是要求诚实,踏实,不惹事,不坑人,其他的就不会说了。
母亲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当闺女时家境不错,所以解放后被划成了富农,嫁给父亲反而成了高攀。
母亲手艺精致,饭菜做的香甜可口,不管什么食材总能做出花样,破衣服的布丁也能设计出美丽的图案。农活、收拾院子、做衣服、做饭、一样都不拉下。一家人去地干活,回来的都坐院子里等着,母亲一个人去做饭,晚上都睡了,母亲还要点起油灯纳鞋底。
家里盖房子起房顶,一院子人帮忙干活,母亲一个人做饭。生凌云的时候是一个傍晚,当天中午母亲还蒸一大筐子馒头给帮忙的人吃饭。
临到老了,因为凌云盖一座房子,让两个老人惶恐不安小半年,最后还要受到如此羞辱。
凌云躺在卧铺上,眼泪在无声的流淌。
熊玲霞,杜晓峰,你们要为此付出代价,一个你们承受不起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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