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游坐在书房之内,再次将账册从头到尾翻了一遍,但仍旧一头雾水。

这已经是第三遍了。

这册子封面虽然写着账册二字,但里面的记录似乎完全与账无关。

账册内的字迹规整,记录得也清清楚楚,但李游实在看不明白。

七一二下八三二十

十七上九二十八

二一下七一十五

十六上八三十五

三三下九三十六

十八下九一二十

四二上八三十二

十七上七一十六

五二上六一十八

十七下六三十二

六二下八三

八一下八一四十

八十六上五三四十

……

这是天书吗?

李游越看越抓狂,越看越生气。

这是什么东西!

背后之人费尽心机,将这本账册交到自己的手上,自己看了半天,竟然完全看不懂。

明明是账册吗,应该记录清楚时间、地点、交易金额才是,可这账册是个什么东西?

从头开始读(唐代右上为开始,往下读)分别是十、八、五、五、六、十、二…这是什么意思?

假如对方为防止账册被盗,故意不按照习惯书写,从右横着读也是二十、三、下八、二一七…这又是什么意思?

再假如对方更打乱习惯,从左往右横着读,七、一、二、下八、三、二十…这又是什么意思?

李游越看越有气,忍不住冲自己的脑袋拍了一巴掌。

线索就在这账册中,自己虽然拿到了,却无法破解。这就如同站在宝库门前,明知道里面全是无价之宝,却无从进入一般。

冷静!冷静!

背后之人故意将书放在刘达胸前,绝对是有意为之,这一点毋庸置疑。

那么,它在向自己暗示什么?

身份!

不错!是身份!

假如刘达即是自己要找的人,那这本账册就与码头有着密切的联系。

码头?

苗家三命出事的码头,都是平盛码头,那这账册也必然与平盛码有关。

平盛码头?

自己在平盛码头潜伏了一个多月,对这个码头再熟悉不过了。

这码头不大,却是盛唐县最为重要的交易场所,往来的客船、商船不断。但是,因为只有三个栈桥,要停靠的时候,也只能在这三个栈桥上停靠。

栈桥!

李游眼前一亮。

难道是这么回事?

不错!这第二列(最右边是第一列,尊重唐朝的习惯。)虽然没人任何规律,但只是一二三的重复,也就是说这一排,记录的应该是交易的地点!

“太好了!”

破解这一列之后,等于找到了破解的法门。如果这一列是地点的话,那就能够确定对方是从左向右记录,前几项就应该是交易的时间,最后应该是交易的数量。

苗家一案发生于三年前,今年是咸通十年,三年前正好是咸通七年,也就解释了左边第一列七的含义,即咸通七年。左边第二列从上到下依次是一至六,代表一至六月,后面的一列应该就是日,后面的上下应该是区分上午和下午。

时间、地点都已经确定,最后一项记录的,应该就是交易的数量了吧。

可这只是自己的推测而已,如何得到印证?而且即便自己的推测是正确的,又对破案有什么意义?

不会没有意义!

为了这本账册,对方竟然费劲手段,将大字不识的刘宝擢升为县尉,如果没有意义,对方绝对无须如此大费周折。

既然如此,那这账册中肯定还有自己没有发现的秘密。

规律!找到规律!

地点杂乱无章,数量也没有规律可寻,那就是时间?

一月二日,一月十七日,二月一日,二月十六日,三月三日,三月十八日…

十五天!间隔一直都是十五天!

这就是这本账册的价值!

可以预测货物到达的时间!

看来这令狐家,也并非可以手眼通天啊。

想到这儿,李游心情好了很多。

因为必须按照要求发货,所以货物到达的时间间隔是固定的,也就是说只要知道上次到港的时间,自己就能够知道他下次到港的时间,届时便可以抓他个人赃俱获!

“好!”

李游兴奋的跳了起来。

那如今就剩下最后一环了。

要抓捕一个口碑极好的大商人,又要扣留一船的货物,又要保证令狐家的人不会从中破坏,仅凭几个衙役肯定是办不到的,而且这些衙役中,还不知道谁是对方的眼线。

此外,如今县尉刘宝已死,而且他也是对方的人,自己无法保证刘宝的副手中还有谁是内鬼。所以,唯一的解决方法,便是从其他人手里搬兵!

但是,自己只是一个县令,而对手却是节度使令狐绹,谁人敢借兵给自己?

李游一时陷入了困境。

算了,还是先做自己能做的事吧。

李游将账册收入怀中,起身向县衙走去。

如果自己所料不错,这账册中的第十一行,便是苗家出事的那一次。而要求证这一点,只要确定苗家两个儿子死亡的时间,就可以了。

………

李游走出书房,见王苗和柳芽正坐在院子的凉亭下聊天,王苗一脸痴情,柳芽一脸甜蜜,李游看着如金童玉女般的一对,不禁竟有些羡慕起来。

自己仍旧孤身一人,什么时候能有个伴?

想到这儿,李游想起了欧阳彦和魏妙儿,但想起欧阳彦的大神经,想起魏妙儿解剖尸体的模样,李游立刻将脑袋摇的如拨浪鼓一般。

不行,不行,我李游要找一个温柔、善良、知书达理的姑娘。

李游一边琢磨一边向院门走去。

“公子,您要去哪儿?”王苗终于看到了李游。

“去趟县衙。”

“我陪您去吧。”

“不用了,别忘了你的使命!”

“保护好柳芽,苗儿遵命!”

“呵呵,苗儿哥哥。”柳芽被王苗逗乐了。

“我就去趟县衙,无需担心。”

李游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此时正是下午二时,九月的太阳丝毫不吝啬它的热量,将这大地晒得如同着火了一般。大街上空空荡荡,除了躲在树荫下的狗,几乎看不到什么人。

李游被晒得龇牙咧嘴,但想起终于摸到了苗家案件的头绪,还是硬着头皮向县衙走去。

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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