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光看了一眼阮大铖,神色有些复杂,这个兵部尚书在士林间名声不好,自己是知道的。不过他才情是有的,而且很会满足自己一心只想风花雪月,吃喝玩乐的愿望。

外间的国事自己全拜托了李阁老和史督师,自己一向很少过问。

不过自己毕竟是皇帝,至高无上的皇帝,没有人能凌驾在自己身上。

叹了口气,重光缓缓开口:“阮卿,朕已乏了,你且退下吧。”

自方缶出现以后,重光对阮大铖的称呼已经变幻了几次,从本兵到阮爱卿,再到阮卿。再大条的人,也能听出其中的变化。

阮大铖更是如遭电击,简直不敢相信的自己的耳朵,膝行着趴到皇帝面前,老泪纵横:“陛下……”

袁公公见状赶紧上前拉住阮大铖,口中劝道:“阮大人,陛下已经发话了,大人还是先退下吧。”

“陛下,老臣死不足惜,只是四镇为我大华保障江左,陛下万万不可轻信小人之言,继而猜忌四镇啊。”

“阮卿言重了,朕只是乏了,想歇一歇。你也早点回去吧,毕竟……”说道此处,重光停顿了好一会,方才开口:“毕竟国事还要依仗诸位爱卿。”

阮大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走了,硕大的戏楼中,只剩下重光、袁公公和方缶三人。

方缶默默的站着,他倒是很想和阮大铖一样退下,但是皇帝似乎陷入了沉思,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

皇帝不开口,方缶就只好默默的站着。

戏楼内的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三人如同蜡像一般,已各自不同的姿态,定格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重光从沉思中缓过神来:“方缶,你久在市井之中,外间是否真的如同传言一般,说朕是靠着四镇拥立,才能荣登大宝的?”

这还用传言,不是明摆着的么?

方缶刚想答“陛下多虑了”,可是话到嘴边,忽然醒悟过来,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皇帝也不例外。

可正是因为这样,这个问题才十分难答。

无论答是与不是,都是欺君。

方缶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小觑了这位已经当了三年皇帝的重光陛下。

“小民……不知。”

“是不知,还是不敢?”

方缶将姿态放到最低:“陛下英明,小民既不知,也不敢。”

重光紧绷的神色,一下子松弛开来,指着方缶笑道:“你这厮一口一个小民,看似老实,实则是个滑头,而且胆大的很。连人人畏之如虎的广昌伯之子,都敢当众戏弄,还把朕的锦衣卫给打了,也不知是该夸你有勇有谋呢,还是该骂锦衣卫全是一群饭桶呢。”

“小民惶恐。”

“起来吧,你这厮诗词作的不错,难得一见。我大华首重文教,褒奖才子,是历代惯例。你本就是功臣之后,乃父又战死沙场……”重光沉吟了一会,说道:“朕便授你七品文林郎,回去以后安心填词作诗,勋臣之事,不是你能参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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