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直接的证据无疑是派遣官员到甘肃地区瞧上一瞧,看那里是否真的如甘肃巡抚周幼清所说般干旱,工部是否真的没有在地上落实深井解决饮水困难。

林晧然看着陈绍儒不像是撒谎的模样,便是端起茶盏淡淡地说道:“事情是不是真冤枉你了,此事一查便知!”

“次辅大人,敢问此事可有证据,还是他人的一面之词?”陈绍儒坦然地望着林晧然的眼睛,显得十分诚恳地询问道。

林晧然的眉头微蹙,却是轻轻地摇头道:“目前为止,并无实据,确是他人提及!”

“次辅大人,既然此事并没有实据,您为何仅听信他人的一面之词便认定是下官跟周幼清串连,而不是对方蓄意构陷我两人,从而引发我们内部的纷争呢?”陈绍儒心里暗暗叫苦,却是苦口婆心般地道。

陈经邦原以为自己老师已然掌握证据,敢情这个事情也是从其他人的嘴里听到的,亦是眼神复杂地望向自己老师。

林晧然喝了一口茶水,却是立场坚定地道:“我会权衡这种可能性,但目前你跟周幼清都要接受调查!”

“林阁老,此次对我们两人不公!哪怕你已经不信任于我,但甘肃巡抚周幼清是你的同年好友,难道你连他都不相信了吗?”陈绍儒却不知林晧然给谁灌了迷魂汤,不由得叫屈地道。

林晧然用手捧着茶盏,似笑非笑地望向陈绍儒道:“此事不是信任和不信任的问题,而是内阁刚刚已经决定要对你跟周幼清进行调查,你只需要好好配合即可!”

尽管他现在是大权独揽,但终究是涉及到堂堂正二品工部尚书和甘肃巡抚,但一些必要的流程还是要走。

却不能仅仅听取某人的证词便对陈绍儒和周幼清治罪,而是需要将事情交给相关部门调查,从而确实他们两人是否真有罪。

当然,凭着他现在所掌握的权力,哪怕陈绍儒和周幼清没有犯事,让他们滚蛋亦是十分轻松的事情。

“次辅大人,下官对你一直都是唯命是从,你当真不问清红皂白就要调查于下官吗?此事一出,下官今后如何还有颜面继续呆在朝堂啊?”陈绍儒的眼睛呛着眼泪,却是打起感情牌道。

陈经邦想到陈绍儒担任工部尚书以来,确实全力配合着老师的工作,却是不由得扭头望向自己的老师。

“周幼清是我的同年好友,而你则是我的同乡,但你可知检举你们之人是谁?”林晧然犹豫了一下,显得一本正经地询问道。

陈绍儒和陈经邦都被吊起了胃口,而陈绍儒当即便是疑惑地道:“是谁?”

“我妹妹林平常!”林晧然手里端起茶盏,脸色肃然地公布答案道。

此言一出,四下皆寂。

虽然满朝都知道陈绍儒身上打着林党的烙印,而周幼清是林晧然的同年好友,但哪有资格跟林平常相比。

且不说林平常的人品是世人皆知,单是人家兄妹从小相依为命的情分,就是一座足以粉碎同乡和同年的大山。

陈经邦原本还怀疑是不是有人在背后蓄意挑拨离间,只是听到检举之人是自己的年姑后,当即鄙夷地望向了旁边的陈绍儒。

尽管现在仍旧没有实据,但他知道这位道貌岸然的工部尚书就是一个大贪官,至于那位甘肃巡抚周幼清已然是辜负自己老师的信任。

这两个人狼狈为奸,却是通过伪造甘肃旱情,从而骗取朝廷几十万两的工程款,简直该千刀万剐。

这……

陈绍儒刚刚原本还心存幻想,只是听到检举的人竟然是那位名动天下的冠巾伯,不由得瞠目结舌,却是知道此处当真是在劫难逃了。

“陈尚书,此事真相究竟如何,定然会给你调查清楚,但这段时间只好委屈你呆在大牢里了!”林晧然将陈绍儒的反应看在眼里,显得面无表情地说道。

相对于这些所谓的同乡和同年,他自然更加相信自家的野丫头。

尽管那个野丫头时常惹事,但无疑有一颗七巧玲珑心,一直做着除恶扬善的事情。跟着这些伪善的官员相比,自己妹妹才是真正的正义之士。

自己妹妹既然将这个事情捅了上来,定然是发现了事情的端倪,却是不可能徒然冤枉甘肃巡抚周幼清和工部尚书陈绍儒。

正是如此,哪怕陈绍儒刚刚演得很是逼真,但落在他的眼里不过是小丑唱戏。

陈经邦再次听到林晧然的安排,却不再认为林晧然苛刻,而是已经给予这两个贪官一种宽容的待遇了。

陈绍儒突然扑通跪在地上,却是进行哀求道:“次辅大人,此次是下官糊涂,看在小人忠心的份上,还请恕过小人这一回,今后定然为您做牛做马!”

唉……

陈经邦看到陈绍儒已经认罪,却是发现自己还是太年轻了,亏自己一直以为这位工部尚书是一个大清官。

“我林晧然不需要忠心于我的下属,而是心怀百姓的好官,能够跟我一起开创盛世的志同道合之人!你这等只图私利之人,我跟诸位阁老都不会允许你留在朝堂祸害大明,此次谁都救不了你!”林晧然看着陈绍儒有如此强烈的求生欲,却是冷冷地回应道。

现如今,不仅是京城六部等重要衙门之中,哪地是在地方之上,很多的封疆大吏其实都是他的人。

虽然他知道一个团体壮大到一定程度后,一些人员难免会被贪婪所吞噬,只是没有想到这种事情来得如此之快。

若不是那个野丫头揭露甘肃干旱造假,他亦是没有想到周幼清已经堕落到如此地步,竟然通过谎报旱情来中饱私囊。

不过亦是难怪,像甘肃这种低产的省份,想要从中捞得油水,还真的只能是依靠这些谎报灾情的伎俩。

紫禁城,午门前广场。

陈绍儒显得失魂落魄地走出了紫禁城,几十年的宦海沉浮,如同浮光掠影般在脑海中闪过。只是他想不到最后竟然是晚年不保,因贪念而铸就了一场大错。

“陈尚书,请跟我们走吧!”锦衣卫同知吴康已经在这里等候,对着走出来的陈绍儒淡淡地说道。

陈绍儒看到林晧然竟是要将自己关到北镇抚司,心里感到恐怖的同时,却是不由得感慨林晧然如今的通天势力。

哪怕林晧然没有自己这位工部尚书充当小弟,亦是影响不了林晧然分毫,而今林晧然的势力版图恐怕仅仅欠缺宫中的力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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