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逊坐在木桌子后头,张师爷接过虚洁的审案文书,挨个审问焦村堡的疑犯。
那些杀害自己女儿,抢夺别人儿子的妇人们,早被马三阳吓唬得一愣一愣的。江逊审问与签认罪书时,可以说是非常顺利了。
江逊虽然查案能力差了些,但审案子也是多年老手了。在如此复杂与严重的案子面前,审案能如此容易,势必前期工作做得充足。江逊拿过虚洁记录的文书,心里头对马三阳的才干暗暗佩服。
马三阳躺在马车里,想要睡一觉,却眼睛瞪得铜铃般又大又圆。与麒麟在金氏祠堂的场景一遍又一遍地在他眼前重现。
凌晨天还没亮的时候,大雨磅礴地下着。
马三阳与麒麟,头上戴着从金刘氏与灰发老太家带出的蓑帽,冒着大雨往西北方向去。那时候,马三阳已经将全村的空房子走了个遍,找到了十九封红色信封,里面每一张都写了三个人的八字。他将信封全塞进胸膛的暗袋里,用双臂紧紧箍住。
他们顺着焦村堡的主道,一路搜寻过去。出了主道,远远地便瞧见了雨夜里孤独伫立的金氏祠堂。
金氏祠堂白墙黑瓦,飞檐雕花,精致而古朴。马三阳与麒麟跑进祠堂,点亮了祠堂里的灯烛。只见,祠堂摆着一张张长条桌子,桌子上整齐排列着手掌大的木制灵位。
马三阳拿起供桌上的《金氏族谱》,他一方面想要找找宜兴县衙通缉的金大元,一方面,也想看看焦村堡是否还有其他人,而这些人是否与红纸上的八字有关。
可这不看也就罢了,一看着实吓了一跳。
在《金氏族谱》里面,从庚辰年到丁亥年,也就是从八年前至去年为止,七年时间总共才四人入族谱。但在今年,却一下子有二十二个人入族谱。
“果真是这样!”马三阳翻看族谱后感慨。
麒麟问:“先生,今年一下二十多人写入族谱,到底是何意?”
马三阳说:“这份《金氏族谱》只写男人的名和字,以及族中男子配偶姓氏。这七年只有四人入族谱,也就是说,这七年来,焦村堡只有四名男婴出生。”
麒麟说:“七年生四个男婴不是没可能,其他人说不定都生了女婴。”
马三阳说:“没错。七年生四个男婴很有可能,但一年生二十多个男婴就很奇怪了。加上生女婴的可能性,那么,这半年来就有少说三十个孩子出生。这对于总共六十多户的村子来说,会否太过离谱?”
麒麟问:“那先生的意思是?”
马三阳突然看见祠堂墙角放着一堆锄头和铲子。而锄头铲子上,却沾满了干巴巴的污泥。
“我知道怎么回事了。”马三阳拿起两把锄头,一把丢给了麒麟,“跟我来。”马三阳快步穿过祠堂,绕过围墙,来到一片开口却毫无生机的后院空地。
马三阳指着雨水里的烂泥地,大喊:“麒麟,那些冤屈的灵魂,全都在这片地底下哭喊。那些襁褓中的女娃娃,全都在下面承受苦难。我们,我们必须还她们一个公道。”
马三阳冲进泥地,在雨水中锄地,锄下一块泥,又被雨水冲刷下半块来。
他焦躁地又跑回祠堂,拿来两把铲子。
“愣着干嘛!快啊!”马三阳喊醒发愣的麒麟。
二人在烂泥地里从黑夜干到白天,在雨过天晴的一瞬间,一缕阳光照射在泥地里一块肮脏的橙红色衣角上——他们终于发现了第一具女娃娃的尸体。
马三阳躺在马车里,捂着胸口,无声地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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