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物早先是人们用来以趋吉避凶,转祸为福的,镇墓、镇宅、镇鬼祟,甚至老北京的五大镇物,都是这个意思。”沈揆一道:“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就出现了下镇物害人的勾当,尤其是埋在地下、埋在房子深处的镇物,主人并不知道,也深受其害。”

于葳觉得背上一阵寒彻,“这种办法并不难,我要是跟谁有仇,就可以用这种办法害他了,只要按你说的,暗中布置,不叫人看到,就行了!”

“没那么简单。”沈揆一道:“施行厌胜,也要有咒术,或者秘符,否则就是死物件一个,什么作用都没有。”

“而且,”沈揆一笑道:“你见到的这个厌胜,其实做得比较轻,烧掉也无妨,那个施行厌胜的人并不会死,而会破掉相同的财——这个根据他当初施法的轻重,就会有相同轻重的反噬。咒人死者必死,心存善念者,得生。”

于葳按照沈揆一说的,一个月后又去了孙慈家里一趟,她早都已经知道了赵峰这一个月来手气绝佳,已经将之前抵押出去的两套房子都赎了回来,孙慈脸上也渐渐有了笑容,而且还有一个更好的消息,她怀孕了。

这一天晚上赵峰去应酬,于葳又陪着孙慈睡了。她当然有事情要做,等到半夜时分,她又听到了那一天晚上听到的骰子声、赌钱声的时候,就悄悄过去,准备将木人都取下来——之前她将骰子押大,帮助赵峰赢回了之前损耗的钱财,如果接着用这个办法,那赵峰之后赢来的钱财就不是属于他的东西了,而是不义之财,也会招来祸患。

于葳看到了木人,她伸手要将这些小东西取下来,却忽然看到这四个小木人变了,就不是一丝一毫的改变,而是大幅度的变化——神色忽然由专注和兴奋变成了忿怒,只见这木人脸上的双眉蹙到了一起,两片唇忽然都塌下去,是十足的生气和不满的神色,而这种转变不过是于葳将他拿到手的那一瞬间的事情。

于葳看得清清楚楚,只见这四个木人脸上忽然有了人性化的神色,而且齐刷刷地朝她这个方向看过来,露出了阴狠诡谲的神色。

这神秘而又恐怖的、冷冷的瞥视,吓得于葳魂不附体,发出一声嘶哑的惊叫,从木椅子上摔落了下来,万幸摔在了真皮沙发上,她一轱辘翻起来,就看到头顶的横梁上,那几个木人也伸头看着她,还指了她的方向。

于葳看着他们跟人无异的动作神情,心中越发恐惧,不过她很快发现这一个木人从梁上坠落下来的时候,没有落在沙发上,而是摔在了玻璃茶几上,顿时就磕掉了一只腿,然后就再也起不来了——

于葳本来已经跑上楼梯,想要将孙慈喊起来跑,然而当她看到这一幕,就觉得莫名可笑了。她随手从壁柜中捞起一个小茶碗来,朝离她最近的小木人砸去,结果这小木人就被砸断了头,身体也变得僵直起来,很快就倒在地上不动了。

如法炮制,于葳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小木人们撂倒了,她在碎渣之中捡起了小木人四分五裂的身体,第二天带给了沈揆一看。

“厌胜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沈揆一将木人解剖开来,木芯里露出了一张黄符来,上面红色的符文已经褪色了,但是依然鲜红刺目:“我看看,我看看——”

他很快就道:“这东西是镇物不错,但是有另外的人动过它,在它上面施了牵机术,让这东西变成了一个傀儡。法自术起,机由心生,术之运用,存乎一心,而这个心,是最不能测量的东西。”

“怎么,”于葳敏锐地发现了沈揆一的情绪:“这个牵机术,是很不好的东西吗?”

“很多人将傀儡和牵机术视为一体,其实不然。”沈揆一道:“傀儡好做,牵机万分困难。”

据他说,傀儡是将人变成东西的模样;而牵机是将东西变作人的模样。也就是说,傀儡仅仅是将人变得像行尸走肉一般,而在牵机术的牵引下,任何一样东西,不管是活物还是死物,都能具有拟人的形态,而但是牵机术需要的东西非常骇人听闻,是人皮。

“人皮?”于葳吓了一跳,她不可置信地捏起一个木人看了半天道:“在哪儿呢?”

沈揆一道:“当牵机术施行的时候,人皮会与那样东西合二为一,你就看不到了。但是当术法被破了,就像这样——”

他把手里的木人翻过身去,食指在木人脑后细细摩挲着,过了一会儿似乎捏到了什么,他叫于葳仔细看,于葳瞪大了眼睛,就发现随着沈揆一的抽拉,一根细若游丝几乎透明的线慢慢显出来,这根丝线非常非常细,肉眼观测大概只有头发的三分之一,于葳试着去拉扯,却发现自己没法像沈揆一一样触碰到这根线。

“天啊,”于葳惊讶万分:“这是什么?”

“这是牵线。”沈揆一道:“幕后之人用来操纵木人的东西。”

“这和你的那一根,怎么说,法器?”于葳试着道:“有一点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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